第一章
鮮血,殘肢,人影,屍體,呻吟,吼叫,斷壁殘垣,廢墟,恐懼,疲憊,麻木,各種慘象、各種情緒在這兒發酵,彙成了絕望,輕傷的都在幫忙抬著傷員,血腥味充斥著整個戰場。沒有人有心情去慶祝來之不易的勝利,曾經的戰友,曾經的對頭,葬身在這片土地上,鮮血浸潤著碎屑,哭泣,哀嚎,這是一座傷心之城,沒有人是完整的,或多或少,身體或心理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天空下了一場陰雨,綿密而細小,像針一樣紮在每個人的身上,地上幹涸的血跡被重新喚醒,沿著細小的裂縫彙聚,形成了一道道血河,最終彙入城外的那條河中,這條河叫玉光河,相傳每到月圓之夜就會發出柔和的幽光,不過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恐怕都看不到這樣的景觀了,大河裏早就一片暗紅,河道裏充塞著各種堵塞物,半截的巨木,破碎的石塊,還沒來得及清理的屍體,各種各樣的兵器……老人在幫著清理,阻止了兩個想來幫忙的徒弟,他要想一些事情,他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戰爭爆發的太突然了,沒有一點征兆,各方的勢力平時雖然有一些摩擦,但各自的首腦都在努力的克製,一些齟齬讓它控製在一定的層麵上,可就是突然爆發了,各種大勢力,突然雲集,然後混戰,日月盟,諸神宮,二十八星宿,萬卷山,七魔……所有人都像瘋了一樣,戰爭發生在玉光城,各種神秘莫測的‘賦’交集,試探,碰撞,風起雲湧,天地變色,最終演變成一場慘絕人寰的死亡話劇。兩個人抬著一副擔架過來了,老人放下手頭的瓦礫,神色激動,本來失血過多的臉上湧出異樣的潮紅,身上的傷口再次崩開,鮮血杳杳流出,身旁的兩人神色緊張,這時候老人不能再出事了,老人可是他們的主心骨啊,老者顫抖著手伸向擔架上的人的臉,輕輕摩挲,臉上充滿愛憐,哀傷。這是他的關門弟子啊,一個雪夜他撿到他,將他從嬰兒開始撫養,這些年來看著他成長,看著他那些可愛的小把戲,看著他令人豔羨的天賦……雖然有些調皮,可哪個孩子不是這樣呢,臉上的血汙有擦過的痕跡,入骨的傷痕從耳後延伸到脖頸處,胸口的白衫微微凹陷----那是一個通透的傷口,手上,腳上,布滿了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傷痕……老人一陣心痛,他……還隻是一個13歲的孩子啊。為了守護身後的那座城,為了挽回局麵留住一線希望,他從城上跳了下去,然後在城牆下浴血奮戰,他殺了很多人,不乏高手,可有更多的人過來,他隻能以傷換傷,為了救人他與七魔直接交手,麵對這個世上的頂尖戰力,他不能後退,所以他用了‘外道天絡’,一種燃燒生命的方法,來抵抗七魔帶來的壓力,戰爭的慘烈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連續的高強度戰鬥持續了三個月,大量的生命留在了玉光城下……
“這是我的孩子啊”老人呢喃。身後的倆人也是老人的弟子,他們也是老人撫養長大的,他們也看著擔架上的那個人長大的,所以親如兄弟勝似兄弟,他們也很傷心,但是他們不能表現出來,若他們都軟弱了,又該怎樣叫其他人堅強,“想哭就哭吧”這是老人對他們說的,於是眼淚決堤,洶湧而出。哽咽聲起“是不是……是不是,再……再也……再也看不到……看不到小師弟了,嗚嗚……”
“別瞎說,禍害留千年,小,小師弟平時那樣禍害我們,怎麼……怎麼可能……”聲音漸大,最後卻說不下去,化作嚎啕。
“老師,老師”聲音急迫熱切“快看快看,小師弟,小師弟動了一下,動了,快看呐”四道目光盯著擔架上的人,沒有什麼動靜,
“知遠?”
“真的,是真的,老師,剛才,就在剛才我看見小師弟的手指動了一下”知遠渾不在意被抓的發紫的手腕,他害怕小師弟因為他的過失而死。
“哈哈,我就知道這小子命大,我就知道他還沒禍害夠我們,怎麼可能舍得走呢……哈哈”笑聲混合著哭泣,愉悅的心情難以言表。
……
……
時間是一劑良藥,無論怎樣的傷痛都會愈合,破壞了的城市重現繁榮,堵塞的玉光河煥發生機,或許那些經曆過戰爭的,被戰爭荼毒的忘不了,因為失去的太多了,所有的珍惜,所有想要守護的都被打破,可人終究是一種遺忘性動物,這種悲傷不是當事人又如何體會?所以玉光城還是向著良好的方向發展,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傷痛被遺忘在城市的某一角落,但終究有人記得。城市的中央,有一座高樓,站在樓上,整個玉光城的風景盡收眼底,這是一座有紀念意義的樓,樓名‘承光’,紀念那些為之流血的將士們。所有受傷過重,身體嚴重殘疾的軍士都在這裏居住,而最有資格在這兒的卻是一個孩子,寒冰床上,男孩靜靜的沉睡著,神態安詳,脖子上有一道細細的傷疤延伸到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