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萬人的死傷,數萬人流離失所,李明遠和他的隊伍在這樣巨大的災難麵前,力量微薄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是他們的到來卻引起了整個居民安置點的轟動。
因為希望,看到活下去的希望,看到了沒有被遺忘,沒有被放棄的希望,看到了外麵的世界外麵的人,正在為了幫助而做出的努力。人們可以在災難麵前堅強,可是卻無法忍受被同胞們拋棄。
軍人,可能是這個共和國裏最值得信賴的存在,濃濃的一抹軍綠,代表生的希望,和,永遠不會垮塌的脊梁。
熱血被點燃,徹底的沸騰,從地震之初到現在,三十多個小時,不眠不休的前進,隻有三塊壓縮餅和幾口雨水充饑,身體疲勞的極限早就過去了,隻剩下意誌還在堅守。然而這一刻,所有的潛力都被那些熾熱的目光所激發,疲憊被甩到了九霄雲外,幾乎沒有任何的休息,他們在第一時間開始了工作。
方磊帶了幾個人組織出幾組巡邏分隊,對銀行、超市這一類的重要場所加強警戒,王國棟負責尋找並清理空投場地,程徹和蘇立新則留在安置點負責與上級的通訊聯絡以及發放藥品,而剩下的人由李明遠統一管理分配,消散在了茫茫夜雨中,他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摸清這個城市的傷口,什麼地方發生了多嚴重的傷害,大概會有多少遇難者埋在廢墟之下,活下來的人現在在幹什麼,他們的情緒是否穩定,這個地方需要些什麼,最急需什麼,一點一滴,用最簡潔明了的方式總結出來,向上級指揮部報告。
帳篷,食品,藥品,手電,挖掘工具,以及,一雙可以不停的往下挖的手。
被埋最淺的那一部分幸存者已經在最初的自救中被挖了出來,而剩下的那些多半被壓得較深,在他們之中有些還有親人在旁守候,而更多的則在淒風苦雨中苦苦支撐。於是那些年輕的受傷不嚴重的幸存者們都被組織了起來,即使現在沒有能力做更多,可至少陪伴著,讓那些徘徊在生死邊緣的人們,不至於太絕望。
學校,醫院,網吧……這些人口密集的地方是重災區,稍一靠近,風雨中就可以聽到痛苦的呼喊。
李明遠再一次衝回來的時候眼睛裏似乎有隱約的淚光,情況太慘烈,而他們需要的東西也太多。更專業的工具,更專業的人,更多的強有力的手。可是回想起他們剛剛走進來的那條路,李明遠和程徹麵麵相覷,最終無言。
天塌了地陷了,天地之間的鴻溝不是用人手就可以填平,而攜帶著大型器械的工程部隊此刻還在路上。而且更要命的是,文川這個地方三麵環山,大型飛機進來了就出不去,直升機倒是可以冒險進入,可是現在天氣又太惡劣。
老天爺似乎是存心不給人一點活路,然而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每過一秒鍾,都有無數的生命消逝而去。
還能做什麼?
能做的,不過是不耽誤一秒鍾,不鬆下一口氣,盡其所有去挽救一個又一個現實的生命。
不過如此,人力的單薄與強韌,盡顯於此。
絕望,哀號,悲傷,痛苦在這一刻都不重要,活著,盡可能的讓更多的人活著,是唯一的追求。
中心小學是這次受災最嚴重的地方,數幢教學樓在一瞬間垮塌,幼小而嬌脆的生命被掩埋在堅硬的水泥和磚塊之下,沒有人有質疑,他們應該首先被救援,李明遠完成了前期的信息收集工作後,便馬上帶著人直奔中心小學而去。
夜已深,大雨衝刷著殘破的水泥斷壁,所有的校舍已經麵目全非,半邊教學樓完全垮塌,鋼筋猙獰地從水泥的傷口中張牙舞爪地齜出來,泛著冷硬的水光。這裏還徘徊著不少人,都是些心痛欲絕的家長們,他們焦急而忙碌,在廢墟之上來來去去。雨水壓住了揚起的塵煙,卻壓不住空氣中死亡的味道。
腥,甜,膩,焦糊的,血的味道,悲傷的味道,濃烈而嗆人。
程徹剛走進學校的大門口就被一個年輕的女孩子一把抓住了手臂。
“求求你,我弟弟在裏麵,求求你,求你救救他……”女孩子半跪在他麵前,暴雨中微揚的臉龐蒼白而脆弱。
程徹盡量溫和的看著她:“你放開我,我才好去幫忙啊?”
女孩子卻固執的不肯鬆開手,執意要把程徹往一邊拉:“那邊,我弟弟就在那邊,我搬不動他,求求你先去救他……”
程徹跟著她過去看了一下,發現她弟弟正被壓在一大塊樓板底下,隻有聽到裏麵微弱的呼救聲,卻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程徹想了想,忽然問道:“你弟弟叫什麼名字?”
“朱騏。”女孩子有點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