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濕潤的淚水中複活了。修把我看作了若離。上古之龍女,若離。
他已開天眼,前塵也一一浮現。
共工當年因觸不周山而被烙反叛和災禍之神的印記,修亦以叛逆之子被驅逐。修生性淡薄,早就看破天上權力爭鬥,他選擇了作一個四處飄遊的散仙。他看遍山川,喜愛人間山水,被人間凡子稱為遠遊之神。其實仙階遠遠低於神位。修在弱水之濱遇到了若離。她是蒼龍之女。
上古四位神祇:東有蒼龍西有王母南有祝融北有共工。蒼龍雖管雷澤,擁有雷電之力,平素和藹可親,發怒時天地顫抖,但他做事卻很迷糊,往往聽人左右,在共工與帝一戰中,聽了西王母的意見,沒有太多幹涉。修從小對這個老龍神十分敬重,常與他下棋喝酒。但修從未聽過蒼龍有女。原來若離是蒼龍與凡人之女。修平和淡然的心境被若離驚人的天份才華以及溫婉如水的性情打破了,他深深地愛上了她。
但好景不長,蒼龍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被這個狡猾的小子奪去芳心之後,大發雷霆,將若離遷回雷澤,再不許與修相見。修日日夜夜等待,但等來的是上古之神一個個的隕落,若離也在關押的漫長時間內耗盡生命。不明白其中原因的修陷入了失去了愛人的悲痛與癲狂,他失去理智,將自己僅有的一點仙力耗盡,自甘沉淪到人類的輪回之中。或許,他在期待,在輪回裏,他與若離會再次相見。
這幾千萬年來,無數的輪回,始終不曾開天眼的修,居然在這一世機緣巧合,打開了天眼,並循著對若離的思念回應了我的呼喚。我想,或許,是因為我的龍吟之聲與若離極其相似,她當年的相思徹骨與今日我的悲傷一樣傳達給了修。
修和我一同找到黑河之界。修試圖解開黑河之界的封印,因為他知道若離也曾困在這裏。但解開封印的代價實在太大了,以凡人之軀根本承受不了遠古雷池的狂轟濫炸。我是司雨之龍,對雷電的承受能力要比普通仙階更強些,重傷的修便教給我結下法印,借雷電之力破開結界,終於在雷神和其他天兵天將追來之際,我鑽入了耗盡仙力破開了一個洞。雷神等沒有追進來。畢竟,這裏是禁地,沒有天帝的玉旨,誰也不敢擅自闖入,何況即使闖入也是九死一生。稍微有品階一點的神仙都知道黑河的可怕。
不知道修如何了。將本與此事無關的這樣一個凡人卷進來,總覺得對不起他。我轉身回望洞外的修一眼,修微著笑說沒事,畢竟他是上古神之子。即使再度輪回,也無礙。
我找到表哥之時,他被綁在看不見的深淵之樹上,奄奄一息。助我躍過龍門時,他早已耗盡了靈力,現在黑河之界的結界蠶食著他的意識和肉體,審判索又勒著他的真元不停地旋轉移動,日夜拷問。
我想知道天界之主究竟為何如此殘忍地折磨表哥,他隻是幫助我躍過龍門而已,如果要懲罰,應該懲罰我才對。既然冀遙已經成為人類,與我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永生永世無法相見,至少他現在是幸福的。那麼就讓我該做完我自己必須做的事。我絕不要表哥獨自承受這樣的責罰!
“如果你被人類殺死,你的血隻是死血,毫無用處;可是啊,自殺時抱著決絕的心,你沸騰的龍血便會變得無堅不摧!”那是母親臨終時的話。那時我以為母親隻是在說她自己,那一刻,她為了我的幸福犧牲時迸射的血的確震撼了表哥和雷神。現在,我要將我所有的靈力聚集在我的血液裏,迸射在審判索上,解放表哥的元神,讓這黑河之界變成一片血海!
天界從來沒有那一條玉龍放棄自己的天職,做出這種愚蠢的自殺行為,至少就我所知是沒有的。哪怕太古之龍犯下彌天大罪,也能屈在龍潭裏上千年,何況肩負過南海龍王重任的表哥呢?那就是洞庭湖仙子所說的玉龍的尊嚴嗎?還是,尊貴的上界之主不允許天庭留下汙穢的血,搖動他牢不可破的統治地位呢?或許這根本就是為了人界得不到龍血擾亂仙界和鬼界,隔斷銀河,動搖天柱,而編織的一個謊言,一切的尊嚴和名譽隻是虛偽。
不能容忍一條不起眼的龍的自殺行為嗎?好,我今天偏要破這個戒!深淵之樹啊,你就吸收我的血吧,讓審判索停止對表哥的拷問!
我以最猛烈的速度撞向深淵之樹!地動山搖!
“愚蠢至極!愚蠢至極!”我聽見暴怒的雷霆之聲,這是充斥在這黑河之界的靈力傳出的聲音。
“是嗎?可是我不後悔!”我心底呐喊的聲音同時也震徹了整個結界。
龍角已斷,我的眼前完全漆黑一片。似乎有那麼一瞬,我聽見血滴在索鏈上,滋滋地響,然後有清脆的斷裂聲。我想應該是我那沸騰的血破除了結界,我能感覺到我的元神和龍身都在消失,但是在這最後的一絲意識裏,不知為什麼我突然非常地思念冀遙,冀遙,你在哪裏?來生,我還能遇到你嗎?來生,我不願是魚,也不要變龍,我隻要陪在你身邊……所以,請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