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的白雲,在天邊堆起一座座須臾樓閣,又被落日鍍上一層輕豔而磅礴的金黃色,與地麵莊嚴恢弘的山莊遙遙相對,像海市蜃樓一般隔開的現實與幻境。不過彈指煞那間的工夫,淡淡的金暉已經凝成了濃鬱的深玫瑰紫,掩映著一輪滿月攀上了傲雪山莊卷翹的屋簷。

晶瑩月光傾斜而下的時候,傲雪山莊內數千盞清一色的燈籠依次亮起晴彩,遠遠看去就像一條綿延的火龍,又像一串望不見頭的珍珠。

舒茉兒站在高聳的城樓上倚著欄杆看著這一幕幕夜景,三月的晚風,夾雜著山茶花淡淡的芬芳,縱然顏色與慕府的不一樣,一個緋紅一個雪白,可是單這氣味足以引起她的無數思緒,縱然她現在身處千裏之外的湖州,縱然她已經離開慕府將近半年。

舒茉兒甩了甩頭,拉回紛亂的思緒,轉身欲往屋內走去,徒留下一片大好的夜景。

“少主,你不能進去。”

樓下突然響起一個婢女阻攔的聲音,語氣中帶著些許無奈。

“為什麼?反正過了今晚她就是我南宮與非的夫人了。”

開口的正是傲雪山莊的少莊主南宮與非,此刻他正負手立在飛雪樓的下麵,期待地見到樓中之人。

“這……”婢女有些為難,但還是勸阻道:“按照民間習俗,婚前新郎是不能見新娘的,否則會不吉利的。”婢女恪守著職責,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南宮與非聽她這麼說,便有些猶豫了,負手徘徊了幾步,瞧了眼燈火明亮的飛雪樓轉身準備走人。

舒茉兒聽到熟悉的聲音,便探出半個頭來,朝著樓下喚了聲,“南宮大哥。”

南宮與非轉過身來,抬頭一瞧,便笑著說道:“我一猜你準沒睡,我過來瞧瞧你。”

舒茉兒微微笑了一下。

他道:“怎麼樣?還緊張嗎?”

舒茉兒搖了搖頭,很快又點點頭。能不緊張嗎?明天她就要和他拜堂成親了,可是她心裏為何空落落的,什麼感覺也沒有,她拚命告訴自己南宮大哥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可是為什麼她的腦海中偏生就跑出他來呢?

南宮與非愣愣地看了她兩眼,終於邁開腳步往樓裏走去,說道:“這樣說話可真費力,我也不管那些個習俗了。”

婢女見了隻得無奈地搖了搖頭。還真是心急啊,反正早晚是你的人,隻不過是一晚的時間,至於那麼急嘛。婢女扼腕不已,少莊主生得那麼英武俊秀,怎麼就偏生看上了一個不知名的小丫鬟,既不是名門閨秀亦不是名當戶對的江湖人士,過了今晚,她算是徹底沒希望了,一想到這裏,她那顆花癡的心也隻能任由著無限製地往下墜,隻好眼巴巴地看著那個英挺的背影走向另一個女人,真是可惜啊!婢女仰頭忘一眼夜空,唉!今晚不知有多少閨秀得傷心的夜不能寐了……

*

舒茉兒見南宮與非上了樓一步步朝自己走來,便又輕輕喊了一聲,“南宮大哥。”

南宮與非笑笑,說道:“該改口了!”

舒茉兒垂低了頭不說話,南宮與非寵溺地朝她笑笑,攬過她的肩,說道:“進屋吧,外麵風大。”

鏤花鎏金銅鼎內幽幽地燃著熏香,淡淡的,混著綠茶的清香一齊撲鼻而來。南宮與非端著手中的蓋碗茶喝了兩口,開口道:“我看你不是很開心,如果你不願意嫁給我我不會強迫你的。”

舒茉兒抬起眼來看他,兩隻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閃著光芒,似一泓清泉緩緩淌過,南宮與非看的有些失神,當初就是她這雙清澈的眸子吸引了他,雖然他很想娶她為妻,但是他願意尊重她的意願。

對視半晌,舒茉兒瞥開眼,笑著說道:“我怎麼會不開心呢,能夠嫁給你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事情,我隻怕被人的眼光千刀萬剮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