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陽東升。
狹小的一間木屋之內,無忌與小昭坐在床沿看著對方,也不開口說話;馬蘭芝滿臉冷漠立在正中,一雙眸子直勾勾惡狠狠瞪著無忌;殷離端坐在三人中間的一把木椅上,隻是盯著馬蘭芝;戴綺斯與楊月瑩、趙敏、周芷若四人明知馬蘭芝已不會有所作為,各自尋了地方坐下,隻是奇怪兩人哪裏來的怨仇?
馬蘭芝?
無忌心下好生納悶,這名字自己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但是卻好似在何處見過幾麵?這女子年歲比自己足足長了十歲,自然不會有什麼情絲糾葛了,但是,這卻是什麼仇家?
馬蘭芝看無忌一臉疑色顯然是對自己毫無印象,鼻子裏哼了一聲,心中卻頗為惱怒,當下道:“張無忌你個混帳東西,當年要不是你殺了我丈夫,老娘能到現在這地步嗎?!你個活該千刀萬剮的王八蛋……”
無忌任由馬蘭芝一陣痛罵,自己卻仍是一頭霧水,待得她口幹舌燥漸漸緩了下來才問道:“敢問馬大姐丈夫是……”自己實在不知道這是哪裏結來的仇敵。
馬蘭芝聽無忌如此問,心下愈發惱怒,惡聲道:“你張無忌平生殺人無數,自然不會把殺我男人這種小事放在心裏,隻是我重八哪裏得罪你了,你非得要了他性命不可?!”
殺人無數?
無忌暗地裏苦笑了一生:不錯啊,自己當年十餘歲時為保自己與楊不悔便用毒菌害死六七人,便開始了自己“罪惡”(?)的一生了;年前在義軍對倭人、對波斯、對元軍的十幾次大戰之中,自己一刀當先,遇者披靡,渾身俱是淋淋鮮血;至於在波斯聖火教總壇之中,亦是憑屠龍刀之鋒芒,砍殺了數十名壇主,還有三大元老之首的赫裏華,真要算起帳來,果然稱得上是“殺人無數”、罪無可恕!
重八?
無忌冥思苦想、絞盡腦汁亦不知她所謂的夫婿是誰,心裏想著自己所遇的武功高手中並沒有這個人名呀,莫非是哪裏來的一名不知姓名的小兵小將在大戰中被自己刀風吹死的?
若真是這樣,自己身上不知道早已背負了多少血債?!不知道會有多少蒙古的、波斯的、還有那海外的東瀛蠻族的婦女眼巴巴跑到中土找自己算帳、以報殺夫之恨?自己豈非永無寧日!
隻是這馬蘭芝一身武藝雖然隻能稱之為三流功夫,其夫婿大概也不會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兵卒吧?但任憑無忌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個重八究竟是那位神聖。
無忌仍是一臉的無知卻著實惹火了馬蘭芝,隻聽她冷笑著道:“張大俠好大的忘性!當年咱們明教在濠州起兵時,我還跟著義父和先夫敬過您老人家一杯酒哩,當時張大俠對先夫及徐達.常遇春三人何等推心置腹,不料眼見大事將成之際,張大俠便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了,嘿嘿、嘿嘿……”
濠州?明教?徐達與常遇春?無忌心下登時一震,沉聲問道:“大姐莫非是朱元璋麼?”
“嘿嘿,”馬蘭芝道,“原來你老人家還能記得呀,真是太了不得。”
無忌幾人均是感慨:朱元璋自然是十惡不赦罪有應得,但這女子一心複仇,能相信自己的辯解麼?
果然不出所料,無忌幾人費盡口舌、對馬蘭芝好生一陣勸說全然沒有效果,馬蘭芝絲毫不為其所動,待得眾人口焦舌燥再也找不到可以打動她的理由時,那女子仍是同一句話:“要殺便殺,多說無益。”
眾人見此人難以說服,心下也漸漸生煩,無忌揮了揮手道:“馬姑娘若是聽不進去,便自己離去吧,要是還想找我報仇,也隨時歡迎,隻不過,不要傷到無辜他人。”
馬蘭芝仍是一臉譏諷,冷冷道:“隻要能殺了你,誰還有功夫去理會別人的性命!”
聽她語氣中不帶絲毫回轉,無忌也沒有辦法,歎了口氣,想說什麼卻又沒說,怔怔看著窗外,那一抹雲彩帶著一絲血紅色在天邊晃晃悠悠著,遠遠的看去,那一輪朝陽竟似也染上了一絲殷紅,血淋淋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