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朵並不知道,此時的寧王已經把她視為燙手山芋了。
當初寧王帶她回府,不過是貪戀她的美貌,沒等下車,他已經知道自己錯了,隻是悔之晚矣。
囚禁蘇朵她們的,不是別人,正是當今聖寵正盛的武貴妃之弟武信。武貴妃專寵數年,如今皇後的位置形同虛設,豈肯容他人覬覦。對地方州府公然充盈後宮的行為,她並不能公開去駁斥,這已經是幹政了,從沒人管得了她私下的運作。
寧王是皇上的親哥子,太上皇的長子,曾經的太子,把皇位讓給當今聖上的人,可就是這樣一個一人之下的尊貴血脈之人,在武信麵前,卻拿不出一點端正威嚴來。李氏皇族的人對武姓人是又恨又羨,這些和他們的血緣交錯相互浸淫,盤根錯節到幾乎分不出彼此的人,比他們有更冷酷的心,也更會弄權。相比較來說,太宗這個馬上皇帝的正牌子孫都已經被金包玉裹得失去了血性。
寧王和皇帝在落難時相依為命,兄弟情分比尋常的皇子間要親密得多。饒是這樣,他對武貴妃依然是噤若寒蟬。幫助蘇朵逃出武信府,下一步怎麼辦,他是真的不知道。
送進宮,無疑是往武貴妃的身上插了一把刀,這把刀遲早會變成千把刀萬把刀紮回來。留在府中,人多口雜,早晚是個禍端。
寧王茶飯懶思在家愁了幾天,突然就接到聖旨,要他即日去長安,理由簡單,皇帝已數日不見大郎,思之甚。寧王知道他必須有決定了。
寧王府裏,也有一個武姓的人,就是前寧王妃武嫻。她本是則天女帝的侄孫女,說起來和武貴妃還是近親。大周朝被推翻後,對武姓進行了血洗。寧王身為長子,地位尷尬又危險重重,武嫻為求自保情急之下胡亂抓個靠山上岸。不想這次她選錯了人,韋氏倒台更快。
有著武黨和韋黨雙重身份,寧王府一時鬧得人人自危,連自幼青梅竹馬恩愛多年的寧王,都不由得出言責任她多事,不應該亂結權貴,就在這時,武嫻突然就雙目失明了。
沒有人去深究她的眼睛是怎麼瞎的,四十幾歲的女人,眼睛又看不見了,對任何人都沒有威脅。寧王和兒子們可以繼續享受應得的榮華寶貴,不用有一絲擔心。寧王妃在後麵的院子裏修了佛堂,安心修佛,也不來討擾他們。
寧王妃的頭銜落在另外一個女人身上——元氏。元氏本是寧王的寵妃,原本在寧王府就有地位。皇上和武貴妃一直子嗣上艱難,生了三個兒女都如花般美麗,卻未及開放就隕落了。皇上和武貴妃痛心不已,李瑁出生後,怕再重蹈覆轍,就把他過繼給寧王,送到寧王府由元氏親自撫育。這樣一來寧王正妃的身份就再無旁落的道理了。武嫻越發低調,從外人的眼中徹底消失。
但是寧王府的老仆從都知道,寧王府的真正管事人,還是那個眼睛看不見,心裏雪亮的女人。寧王嘴上沒有說過,心裏對武嫻是有著深深的歉疚的。隻有他明白,當年她去攀附韋氏是為什麼,也明白她所受的屈辱是為了誰。可是他身上的血液是皇家天性涼薄的血,這些隻是想想就罷了,並不走心,再說,他待她也不薄,雖然沒有了正妃的稱號,府中的大事還是要由她掌控的,這也算他對得起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