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小九兒在親仁裏學了半日,臨出門時蒙麵師傅叫住她,遞過一個荷包。小九兒接過時就覺得沉沉的伏手,打開來看一眼就驚住了,裏麵是一個小金餅。
“你是我最小的徒弟,天資又高,隻是不能把你帶在身邊,委屈你了。師傅不能時時照顧你,這個你拿去,缺什麼隻管自己買來。”蒙麵師傅說得輕描淡寫,小九兒的眼淚卻繃不住了。
蒙麵師傅顯然不慣這場麵,竟自慌慌張張先走了。小九兒把荷包收在懷裏,心裏也暖暖的,一路上胡思亂想就到了酒樓。劈麵正看到胡姬出來,手裏捧著一個布包,見小九兒就招手。
“這個拿給你二哥罷。”胡姬說完轉身就走了,小九兒一溜小跑拿進後屋,見沒人在,好奇心起,把布包打開來,裏麵是一套新衣服,雪白綾子圓領袍,還有一副玉帶並皂靴。
出名的不止是五姐,二哥現在也跟剛入長安時不同了。二哥是家裏所有孩子中長得最像娘的,在桐江時,總歸到處奔波,飯也是有一頓沒一頓,人懨懨的不是很有精神。到了漠陽樓,每天不用風吹日曬,一日三餐,外加夜宵,把二哥養得肉皮白嫩放光。二哥臉上最出彩的是那雙眼睛,又圓又大,看著就透出機靈,偏又長了濃密的睫毛,笑的時候淺淺一彎,那些小娘子多半招架不住。
五姐唱歌時,二哥和阿耶伴奏。五姐場間休息時,二哥就會單獨吹笛子或是撫蕭來串一下場。這本是給客人緩衝的,或起身去茅房,或起來活動一下,可很快客人就發現,這個長相俊俏得像個小娘子的郎君,單獨拿出來一點也不比五姐遜色。漸漸的有女眷專門來看二哥表演,不得已胡姬把二哥和五姐的場次排開來。
胡姬也囑咐阿娘給二哥置辦行頭,許是嫌阿娘舍不得錢,買來的衣服都上不得台麵,這才親自張羅來。小九兒把衣服重新包好,這才來到前麵。
沒進樓裏就聽到笛聲悠揚,是二哥在吹奏。小九兒細看,果然女眷多起來。長安有個不成文的習俗,女眷出門不方便,要麼帶幃帽,要麼索性扮了男裝。這個習俗是從宮中傳出來的,貴婦爭先仿效,並不以為怪異。小九兒是女孩家,雖然心思不夠細膩,分個男女還是知道的,雅座有一半是女眷。
果然,不時有人招手叫博士過去,桌上放著的是包好的羅帕,裏麵全是首飾,這是要送給二哥的。小九兒穿梭著給阿娘送東西,把酒樓走了個大半。
這時樓上有人喚她,小九兒忙從樓梯跑上去。漠陽樓的二樓中間留了個天井,二層全是雅座,靠天井一邊都開了窗,貴人可以憑窗看下麵的歌舞。現在叫她上去的那個雅座叫迎柳司,是最好的位置,從窗口看表演的小舞台不偏不倚。
屋裏座上隻有三人,後麵的隨從站了小半圈,小九兒就知道來曆不小,忙低頭聽吩咐。
“這個茅六果然了得。”座在上首的是個穿著白衣的年輕貴公子,可是臉上薄施了脂粉,眉毛也修成時下流行的遠山黛,嘴上更是朱紅一點,一看就是個貴婦。她的左右各一男子,左邊的有二十出頭的樣子,修眉朗目,是個帥氣的郎君,右邊這個和貴妃麵容有幾分相似,隻是多了幾分憨厚,少了幾分靈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