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捱到天亮,賓客都已離去,果然還是不見小九兒出現。樂工和女伶都累了一夜,打著嗬欠收拾東西回宜春院。
念奴直等著最後一個女伶出來,才不舍地上了最後一輛車。教習大娘都是上了年紀的,這一宿都是坐著過來的乏得狠,草草清點了人數就要上車走人。
“大娘,這般做事真是潦草,人都不點清楚就回去?也不怕有逃了的。”寵姐突然掀車簾探頭出來說道,晨曦中她的容顏嬌美,白亮的小虎牙一閃,嫵媚之極。
教習大娘聽她話裏有話,再問她又不肯說,不免心裏狐疑,就讓車停下,挨個車讓報車上人名。
念奴已然猜到,寵姐是搞了鬼的,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保下小九兒是重點。她把帽兜帶好,向車廂的角落一委。這時教習大娘掀起車簾,向裏麵叫道。
“裏麵的小娘子報名。”
“茅小九兒,咳咳。”念奴模仿能力最強,學著小九兒的聲音,又咳嗽兩聲。教習大娘知道小九兒早就不適,也沒多問。
這時歧王府陸續又有車出來,宜春院的車隊有些礙事了,教習大娘隻得帶人先回宜春院,這邊留人進府盤查,女伶念奴不見了。
淩仙仙偶染風寒,茅大娘去伺候是不可能的了,隻能自己做些湯水請人傳遞,肯不肯喝都是問題。她一邊唉聲歎氣抱怨命苦,一邊拿私房錢打理,連小九兒出宜春院去歧王府都不肯跟著。
天亮時聽到外麵有聲音,知道是人回來了,接一下總是要的。茅大娘慢吞吞走出屋去,隻在門口望著,也不迎上前,見小九兒帶著兜帽,低頭往裏屋走得飛快。
昨夜走時穿的可不是這身衣服,再怎麼說也是親生的,茅大娘瞧著身量也不是小九兒。本來想看一眼就回房,現在不放心就跟了進來。
念奴進屋取下兜帽,把茅大娘驚得嘴都合不上了。
“我是頂著小九兒的名回來的。把門關好,聽我說,馬上派人去找李師傅,小九兒不見了,這事兒要是鬧出去不得了。”念奴說著迅速脫下外衣,向被子裏一鑽。
“這小蹄子,一時不跟著就惹事!”茅大娘氣得直跺腳,走上兩步又停下來,不解地問道:“你頂了小九兒的名回來,你怎麼辦?”
“管不了那麼多,先保全小九兒,我是下等女伶,受罰也有限,小九兒是前頭人,規矩大,隻怕要降級什麼的。”念奴把身體縮進被中,被子拉上來,差不多蒙了大半個頭,隻看到黑鴉鴉一片烏發,也分不出是誰。
茅大娘出來關好門,不由得感歎,小九兒的命是真好,到哪都有人肯幫忙。
李龜年不在,李隆基在東都洛陽新近賜他宅邸,大興土木,他要打理。
教習大娘不敢瞞報,很快顧大娘就知道了,女伶失蹤的事已經鬧得宜春院人心慌慌。念奴人緣好,小姐妹們都替她憂心,四處打探消息,都明白,重罰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