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花奴,他一掃平日的整潔利落,衣袍散亂,腰帶都沒有係,因為跑得急,頭發已經散開了,披下來遮住半張臉。聽他的聲音已經嘶啞,依然不停哀求,句句椎心。
殿上眾人都驚呆了,半晌元妃才醒過味來,顫抖著站起身說:“花奴,為母在此,不要胡鬧!”
寧王也如夢方醒,起身叱道:“花奴你喝醉了!快把他帶下去!”
太監們這才敢上前動手,拖起花奴往外走。
花奴用力甩開眾人,指著元妃的鼻子,嚎叫著:“你不是,你不是我的阿娘,我的阿娘是武妃武嫻!皇上賜她毒酒了,你們還在歡天喜地的飲宴!你們是禽獸!”
李隆基雙拳緊握,壓著脾氣沒有發火,花奴今天鬧的太過了,可畢竟是他最寵愛的侄子,叫下去教訓一頓就是了,重要的是現在把場麵圓下來,皇家的臉麵最重要。又跑來幾個太監幫忙,把花奴死死按到地上。花奴不能動,嘴還能張開,依舊用力喊叫。
“皇上,我娘她已經瞎了,她什麼也不能做,放過她吧!她已經瞎了啊!”
太監們製住花奴,用白綾綁了,拖著往殿外走。
從花奴開口就寵姐就呆住了,從來沒有人告訴她,武嫻是花奴的親娘。花奴不是元妃的兒子嗎?她做了什麼?她對花奴做了什麼?
寵姐不知不覺站起身來,花奴已經被拖到殿門口,掙紮中瞥見了寵姐,馬上咆哮起來:“賤婢!是你出賣了我娘,是你!我要殺了你!”
寵姐沒有等花奴動手,已經軟軟地癱在地上。
這次是喜憂摻半,喜的是,寵姐懷孕了,憂的是,她的舉止失態,李隆基已經從花奴的隻眼片語中察覺出什麼。無形中,她害人害已。
寵姐有些慌張,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是愛著花奴的,她願意為了花奴死。可現在她有了孩子,這個孩子是她的希望。皇上會不會再次讓她失去這個孩子?寵姐想到這裏就更慌了,上次的流產的事,武惠妃把矛頭指向皇上,從後麵的種種看,也是可以坐實的,那麼這次呢?
寵姐苦苦等著皇上的到來,隻是給她一個答案,她已經不知何去何從了。她身上的香味越來越淡,凝霜並沒有如約送來香囊,這宮中的人,誰又可信呢。
凝霜被遣到武信府,鄭國夫人的喪事已經辦完了,這娘倆走得一前一後,武信娘子覺得不吉,找人驅邪,所以讓凝霜過來。
念奴已經做好不再回宜春院的打算,阿端娘子的病已經大好了,日日商量著要帶著念奴和樂兒回老家。樂兒是急脾氣,天天拉著念奴打聽家鄉的事。念奴知道這些話都不作數,哪天真走了都可以半路折回來,隻好哄著樂兒讓她安心。
淩仙仙的事兒傳出來,別人隻做茶後談資,念奴可著實替小九兒擔心一回,後來又聽到寵姐重新回宮的消息,更覺得世事無常,索性就更不去規劃了。她們這樣的女子,隻是一葉扁舟,隨波逐流罷了,哪有自主的權利。
果然,武信娘子找凝霜出來隻是契機,她還在打念奴的主意。武惠妃一死,雖然暫時看著皇上的恩寵還在,可保不齊哪一天就什麼都沒有了,那個窩囊廢外甥也指望不上,不如把念奴送進宮,再立一個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