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娘和孩子離開後，屋內就隻剩下老夫人和林箏兩人，氣氛陡然間變得僵凝了起來，仿佛之前的熱鬧、輕鬆、愉悅的氣氛隻是一種錯覺。
老夫人銳利的目光直視林箏，林箏巋然不動，臉上甚至帶著幾分不在意的淺笑。
祖孫兩人對峙了片刻，老夫人終於開口了，口吻中帶著幾許挑剔和不滿：“你可曾知道你如今多少歲數了？這若是擱在前朝，你早該被官府拉去官配了！”
林箏輕笑著，不急不緩的說道：“祖母莫要哄騙孫女，縱然是前朝，大戶人家的女兒那也是可以用錢贖買的。”
前朝時，由於戰爭的緣故，人口銳減，於是前朝的天子下令，女子十五不曾婚配，立即就要派官府動員裏正、村長等人，催促所管轄的女子趕緊婚配，若是再不婚配，便要由官府統一官配了，到時候你嫁好嫁壞，可不是你能夠決定的，並且大多數來說，由官府婚配的，一般都不好，誰知道你會嫁給哪個麻子哪個啞巴？
當然了，不管在什麼時候，權貴總是有特權的，因而還有一條作為緩衝社會矛盾的命令，那就是可以用錢贖買幾年，若是遇到守孝期，也可以緩幾年。
並且還可以出家為道姑、尼姑來避開官府婚配。
這也算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了。
老夫人剛開口就被頂了回來，神色不悅，抿直嘴角，薄唇繃的很緊。緊緊的盯了林箏幾眼後，忽的譏笑道：“看來你是不想嫁人了？若是想出家，便早些離去吧！省的玷汙了府中的名聲！”
這話顯得很是刻薄了，林箏收起不在意的淺笑，神情乍變，目光瞬間變得冷厲起來，整個人像是變了個人一樣，氣勢淩然，銳利如出鞘的寶劍。
在沙場上磨礪出來的一身殺戮之氣，盡數釋放了出來！
老夫人早有察覺，然而此刻林箏不再收斂身上的氣勢後，依舊被這股駭人的氣勢給威懾到了。
她驚疑不定的看著林箏，手指緊緊的掐著手腕上佩戴的佛珠。
佛珠是上好的紫檀木料，被把玩多年，每一顆佛珠上都有一層包漿，已然不俗，隻是此時堅硬的木料，因為老夫人用力的緣故，將老夫人的手指都擠壓的變形了。
林箏冷厲的目光直視著老夫人，冷笑道：“祖母許是年紀大了，記不起往事了吧？孫女之所以淪落到如今這一步，還不是拜祖母所賜？若非沒有祖母的庇佑、若非沒有祖母的放任不管，孫女會被王氏險些殺害在外？如今我從地獄裏爬了出來，祖母非但不曾安慰我、不曾百般照顧我，反而認為我玷汙了你的門楣？當年我回府時，若是是完璧之身，或許根本無法進這府中吧？”
林箏環目四顧，目光在屋內的擺設上一一掠過，心頭時而憤怒、時而平靜。
“名聲？忠義侯府還有名聲可言嗎？是忠義侯有？還是王氏有？或許你覺得你有？”林箏譏誚的看著老夫人，目光陌生的如同看待一個不相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