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定國這個近乎刁難的方案,和他全程毫無誠意的表現,讓馬宇軒清楚地意識到,對方根本從始至終都沒有借錢給自己的打算,剛才這一個個步驟,隻不過是他早已設計好的敷衍了事的劇本罷了。
馬宇軒很生氣,對方明明是在戲耍自己,可笑自己還把劉定國當做救命稻草,其實人家根本沒把自己當回事,一種被愚弄的感覺深深湧上心頭,饒是他修養再好,也忍不住勃然變色,起身拂袖道:“劉大哥既然不願幫忙,隻管明說就是了,何必開出這樣苛刻的條件呢?我也不會強人所難,今天叨擾貴處,打擾劉大哥了,就此告辭!”
陳小東也是怒不可遏,隻差沒有當場爆出粗口,在他看來,劉定國的這一招簡直比高利貸還要黑,用過分都不足以形容這種奸商的行為。
劉從力見雙方鬧得氣氛僵硬,眼看就要不歡而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連忙拉著氣衝衝往外走的馬宇軒,回過頭望著氣定神閑的堂哥,焦急地說:“哥,你倒是說句話啊!有事好商量,別把我同學逼得走投無路呀!”
劉定國這人也很奇怪,看著劉從力越著急,他反而越鎮定,掏出一根煙掉轉煙頭在桌上慢條斯理地敲打著,用一種說教般的語氣道:“年輕人,你太沉不住氣了。談判不是像你這樣談的。既然有求於人,低聲下氣是免不了的,你這麼衝的性子,一點打擊都受不了,我語氣稍微重一點說你幾句,你就轉身要走,城府這麼淺,這算什麼水平?”
他冷哼一聲,頓了一頓,接著又說道:“你知道我當年是怎麼求人的麼?我為了還人家賭債,跪在地上,給人家擦鞋子,隻差沒有給那人舔鞋底,喪盡尊嚴,受盡嘲笑,最後才把事情解決了。從那天起,我告訴我自己,要想無往不利,就必須能人所不能,忍人所不能忍。像你這樣心浮氣躁,根本成不了大事。”
這番話雖然說得難聽,但卻有種言傳身教的意思,更重要的是馬宇軒隱隱約約覺察到,劉定國說這番話並不是想羞辱自己,而是想教育自己,這讓他感覺到事情可能還有轉機,於是強壓下心中的怒氣,不卑不亢地說:“劉大哥,我承認我剛才是衝動了點,但是要我做無意義的忍辱負重,請恕我做不到。所謂生意不成仁義在,劉大哥不肯借錢給我,我不會怪你,但是劉大哥也不要肆意地戲耍我,這點尊嚴我還是有的!”
“尊嚴?嗬嗬,尊嚴能值幾個錢?”劉定國冷笑一聲,道,“我做人的座右銘是:機遇是別人給你的,能不能抓住就要看自己的本事。我並沒有說不肯借錢給你,事實上我剛才給過你機會,我隻要你回答我的問題:我為什麼要借錢給你?每天都有成百上千像你這樣的人來找我借錢,要是我個個都答應借錢的話,那還了得?”
馬宇軒指著劉從力,沉聲說道:“我和那些人不一樣,我是你堂弟劉從力的朋友,也就是你的朋友。即使劉大哥不相信我的才幹和誠信,也應該看在堂弟的麵子上,對我施以援手才對。你們浙商不是最篤信朋友多了路好走的商業理論麼?”
劉定國突然笑了,笑得那麼滿意,仿佛他等這一句話很久了,不住點頭說:“年輕人,你說到點子上了。我和你非親非故,根本不值得幫你,如果我今天肯借錢給你,純粹是衝著我堂弟的麵子,和你的什麼創業大計沒有任何關係。”
聽到劉定國的語氣鬆動,馬宇軒大感事情的發展真是峰回路轉,他心念電轉,再聯想劉定國前後判若兩人的表現,終於豁然開朗,脫口而出道:“我明白了!”
“哦?你明白什麼了?”劉定國淡淡地說。
馬宇軒直到此刻才明白劉定國這一出的用意,他故意先來個下馬威,然後才鬆動語氣,表明願意看在堂弟劉從力的份上借錢給自己,實際上正是要自己意識到,自己欠了劉從力一個大大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