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季紋玉沒想到的是,與賀佳敏一起來的不但有邵華柏,還有陳健新。
“這是怎麼回事?”她還沒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你這樣想,賀佳敏笑著說,“今天與你麵對麵的幾個人,都是跟賀家有關的。”
“噢,對。”季紋玉點了點頭,她不知道賀佳敏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他們是我回到賀家後的收獲。”賀佳敏眯著眼睛笑著,眼角的細紋飄蕩著不容你不信的氣息。
季紋玉並不理會賀佳敏的玩笑,她想要的是盡快得到一個解釋,對於安雅夕回歸《海上明月》的解釋,對於今天這場麵談的解釋。”別跟我兜圈子了,我之所以還肯坐在你麵前,全看在你我十幾年前的特殊交情上,有什麼盡管說吧,說起來我也是有所經曆的人,被人跟蹤傷害過,被人誣告進過警察局,不怕再來點更刺激的。”她說。
“好吧,這樣說吧,《海上明月》之所以能夠再次開拍,背後老板是賀勳。”
“賀勳?賀氏的董事長?你爸爸?”
“這位是《海上明月》的製片方,華柏投資的總經理邵華柏先生。”賀佳敏溫柔地看了一眼邵華柏,接著又介紹陳健新:“他曾是賀序的司機,離職後獨自經營一個小飯店,當然這隻是個幌子,他的正式任務是暗中照顧安雅夕——這件事我也是剛剛才知道。賀勳的意思是,安雅夕會是對抗賀序的一招棋,至於什麼時候出,得看時機。”
“這一切都是你爸爸的計劃?”季紋玉不由得身體前傾,等著賀佳敏的解釋。
“是的,是賀勳的計劃。”賀佳敏點點頭。”而我回到賀氏其實是為了查證賀序違法的證據,於是很自然地與賀勳講和了。”
“可是,為什麼?賀序不是賀勳的兒子嗎?”
“你應該查過賀氏旗下目前由賀序掌管的各個單位的信息了吧,都在張婉鳳的名下對吧,這就是老爺子要徹查賀序的原因。”
“也就是說,賀序已經完蛋了?”季紋玉看著眼前的幾個人,有點像在作夢。
“可以這麼說,隻是他自己並不知道。”
“那麼,我能做什麼?”
“這話聽起來倒像是我特地找你過來一樣,你忘了,是你有疑問所以才來找我的,我在答疑解惑而已,哪裏敢要求你。”賀佳敏笑了起來。
“誰信啊,看你這架式,彪形大漢左右護駕,我以為有什麼重要指示呢。”季紋玉也放鬆下來。
“他們啊,這位呢……”賀佳敏指了指邵華柏,從今往後就是我的私人保鏢,以後無論在什麼場合,看見我的同時看到他都不要驚訝。”這位呢……”她指著陳健新說:“正好碰見,就一起來了。目的隻有一個,告訴你實情,讓你心裏有底。”賀佳敏說著,想起黑絲襪女人來了之後他們離開茶樓,在路口看到剛剛走下的士的陳健新,一問是賀勳約了他過來的。賀佳敏於是提醒他打個電話給賀勳,也許約見的時間會另有安排。果然,當電話接通,陳健新聽到賀勳說今天太忙了,你先回去吧,我回頭再打電話給你。聽到這個結果,賀佳敏看了看邵華柏,小聲說:“賀勳的忙從來都隻有一個主題:女人。”這樣她就把陳健新給帶來了。原因是有次一起與賀勳碰麵之後,陳健新問賀佳敏如何才能在法庭上發言。這個問題當然還是請專業人士來解答比較好,更何況,陳健新的身份也需要對季紋玉有所交待。
“事情看起來應該很簡單了,可我怎麼就覺得更複雜了呢?一下子擠進來這麼多不相幹的人。”季紋玉聳了聳肩,“這麼說過些天的那場官司就是一場秀了?”她有一點緊張,她不能容忍自己毫無作用,尤其是在離婚官司上,可是事態分明正朝著這個方向在發展。早在她被檢查院帶走之前,安雅夕就已經讓她小亂方寸了。要不是自己一再堅持,她早就潰不成軍了。是的堅持,走到這一步全憑堅持,她甚至在因為涉嫌妨害作證、作偽證被檢查院帶走期間都不曾有過動搖——從這重重迷霧中穿過,使委托人如願以償是她的價值所在,她因此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不會有事。可到頭來,竟是這樣的局麵!她故作鎮靜,嘴角卻扯出不易察覺的抖動,這抖動迄今為止隻有石稚凡看得出意義何在,可惜她早就離開她了,為了她所謂的愛情。季紋玉在一個毫無懷舊氣氛的場合突然想起曾經的助理,一時間更加強了無助感,她不承認的無助感正在她的身上漫延著,撕扯著她每一寸肌膚。
“不是啊,沒人要秀什麼,你還是做你的律師,一個前所未有的安定自若的律師。”賀佳敏說。
“這樣的安然自若其實是一種恥辱。”季紋玉喝了一口咖啡,巧克力色的液體迅速占踞了她的嘴角,她立刻覺得那裏好多了,有了依靠。
“噢?”賀佳敏本來以為季紋玉會喜歡這個消息,畢竟不是哪個律師都能隨隨便便打一場結局怎樣都無所謂的官司的,離或不離,財產分還是不分,都不是問題,因為等待著賀序的一定是一無所有。這不正是她費盡心機想達到的效果?作為一方的代理人,站在當事人的立場上爭取到的終極勝利,便是令對方一無所有,不是這樣嗎。可她……賀佳敏凝視著低著頭一個勁兒吮吸咖啡的季紋玉,忽然想到從一開始自己就沒弄明白她,雖然這並不影響她們之間相較於其他同學而有的那種親近感,但能親近並不等於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