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星期餘下的時間裏,傑克一直都避免見到我。建議書、說明書和信件都在我吃午餐的時候出現在我的書桌上,而我修改過的文件都被取走了。一天,我買了一些餅幹帶到辦公室裏,留了一些放在傑克的書桌上。另一天,我在傑克的書桌上留下了一張字條,上麵寫著:“希望你今天愉快。”
接下來的幾個星期裏,傑克又重新在我麵前出現了。他的態度依然冷淡,但卻不再隨意發脾氣了。在休息室裏,同事們把我迫至一隅。
“看看你對傑克的影響。”他們說,“你一定狠狠責備了他一通。”
我搖了搖頭。“我和傑克現在成為朋友了。”我真誠地說,我拒絕談論他。其後,每一次在大廳裏看見傑克,我都會先向他露出微笑。
因為,那是朋友應該做的事情。
在我們之間的那次“談話”過去一年之後,我被查出患了乳腺癌。當時我隻有32歲,有著三個漂亮聰明的孩子,我很害怕。很快癌細胞轉移到了我的淋巴腺,有統計數字表明,患病到這種程度的病人不會活很長時間了。手術之後,我與那些一心想找到合適的話來說的朋友們聊天。沒有人知道應該說什麼,許多人說話語無倫次、顛三倒四,還有一些人忍不住哭泣。我盡量鼓勵他們。我固守著希望。
住院的最後一天,門口出現了一個身影,原來是傑克。他正笨拙地站在那裏,我微笑著朝他招了招手。他走到我的床邊,沒有說話,隻是把一個小包裹放在我身邊,裏麵是一些植物的球莖。
“鬱金香。”他說。
我微笑著,一時之間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他清了清喉嚨:“你回到家裏之後,把它們種到泥土裏,到明年春天,它們就會發芽了。”他的腳在地上蹭來蹭去,“我隻是想讓你知道,當它們發芽的時候,你會看到它們。”
我的眼睛裏升起一團淚霧,我向他伸出手去。“謝謝你!”我輕聲說。
傑克握住我的手,粗聲粗氣地回答:“不用謝。你現在還看不出來,不過,到明年春天,你將會看到我為你選擇的顏色。”他轉過身,沒說再見就離開了病房。
在我最希望聽到鼓勵的話的時候,一個沉默募言的男人說了出來。現在,那些每年春天都能看到的紅色和白色的鬱金香已經讓我看了十多年。今年9月,醫生就要宣布我的病已經被治愈了。我也已經看到了我的孩子們從中學裏畢了業,走進了大學的校門。
在我最希望聽到鼓勵的話的時候,一個沉默寡言的男人說了出來。
畢竟,那是朋友應該做的事情。
與上帝互換的禮物
文/[美]迪亞娜·瑞訥
那年,我和孩子們把家安在了一個溫暖舒適的拖車房裏,就在華盛頓湖邊的一片林間空地上。隨著感恩節的臨近,一家人的心情也輕快起來。
整個12月,最小的孩子馬蒂是情緒最高、忙得最歡的一個。這個樂天頑皮的金發小家夥有個古怪而有趣的習慣——聽你說話的時候,他總是像小狗似的歪著腦袋仰視著你。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他的左耳聽不見聲音,但他從未對此抱怨過什麼。
幾周來,我一直在觀察馬蒂,他好像在秘密策劃著什麼。他熱心地疊被子,倒垃圾,擺放桌椅,幫哥哥姐姐準備晚餐。我還看見他默默地積攢少得可憐的零用錢,一分錢也舍不得花。我猜這十有八九和肯尼有關。
肯尼是馬蒂的朋友,他們在春天認識之後便形影不離。肯尼家和我家隔著一小片牧場,中間有條電籬。他們在牧場捉青蛙,逗小鬆鼠,還試圖尋找箭頭標記,發現寶藏……
我們的日子總是緊巴巴的,但我變著法兒地把生活過得精致一點兒。而肯尼家就不一樣了,兩個孩子能吃飽穿暖已屬不易,肯尼的母親是一個驕傲的女人。
感恩節前幾天的晚上,我正在做堅果狀的小曲奇餅,馬蒂走過來,愉快而自豪地說:“媽媽,我給肯尼買了件節日禮物,想看看嗎?”原來他一直在策劃的就是這個啊,我暗想。
“他想要這件東西很久了,媽媽。”他把雙手在擦碗巾上仔細擦幹,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我驚訝地看到一隻袖珍羅盤,這可是兒子省下所有的零用錢買下來的!有了這隻羅盤,8歲的小冒險家就能穿越樹林了。
“真是件可愛的禮物,馬蒂。”我讚道。但我知道肯尼的媽媽是怎樣看待貧窮的。他們幾乎沒有錢來互贈禮物,更不用說送禮物給別人了。我敢肯定這位驕傲的母親不會允許兒子接受一份他無力回贈的禮品。
我小心措辭,向馬蒂解釋這個問題。他立刻明白了我在說什麼。“我懂,媽媽,我懂……可假如這是個秘密呢?”
感恩節的前夕是個陰冷的雨天。我檢查烤爐時,看見馬蒂溜出了房門。他在睡衣外披了件外套,緊握著那個精美的小盒子。他走過濕漉漉的草場,敏捷地鑽過電籬,穿過肯尼家的院子,踮起腳尖走向房子的台階,輕輕把紗門打開一點點,把禮物放了進去。然後他深吸一口氣,用力按了一下門鈴,轉身就跑。他狂奔出院子,突然,他猛地撞上了電籬!馬蒂被電擊倒在濕地上,他渾身刺痛,大口喘著氣,稍後,他慢慢地爬起來,拖著癱軟的身體迷迷糊糊地走回了家。
“馬蒂!”當他跌跌撞撞地進門時,我們都叫了起來。他嘴唇顫抖,淚眼盈盈,“我忘了那道電籬,被電擊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