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聽得清清楚楚,隻是震驚。但我仍然一字一頓地重複,“陸時洲,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
不僅僅是說給他聽,更說給我自己聽。
想到“分開”,我體內升騰起翻江倒海的難受。可我又有什麼辦法,我好不容易狠下心跟陸時洲說出口。不能臨了,我自己先反悔。
“許和卿,你給我再說一遍。”他臉色鐵青,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我感覺得出來,他很生氣。
其實我是懂他的,他當真愛我,為了和我在一起他什麼都願意做。他可以和家裏人抗爭,可以和利益作對……他所要的,不過是我愛他,不,是我堅定地愛著他、守在他身邊。
可現在,我拒絕繼續躲在他的庇護下,而是想要徹底和他斷絕關係。
他怎麼可能不懂動怒?
我換位思考,同樣會覺得自己就是白眼狼。
可我最近所經曆的事情,完全超出我的承受力。我一次又一次地忍受,終於被陰毒而瘋狂的於娉婷擊垮心理防線。
我怕了她,怕到寧願和陸時洲分開。
或許,分開才是最好的。在一次次背叛與傷害裏,我們的愛還能和現在一樣美好嗎?
說到底,我既軟弱又膽小。
畏懼他近乎淩厲的注視,我仍鼓起勇氣迎上,“陸時洲,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於娉婷不會放手的,我不知道我還要經曆什麼。其實你跟我都清楚,分開是最好的選擇。你放心,我和你簽了合同,我周末還是會來給元禮上課……”
他打斷我,“合同早就被我銷毀,你那份合同,也被我偷偷找出來給燒了。”
我錯愕,“什麼?”
“我和你之間沒有任何束縛。”他冷聲道,“如果你真的不願意留在我身邊,你可以幹幹淨淨、徹徹底底地走。”
我知道,我傷了他的心,他才這麼說話。
可猛地聽到他冷淡地說這些話,我的心仿佛又被一刀刀淩遲。
忍住,我必須要忍住。
暗暗告誡自己,我艱難起身。估計太難過,我趔趄一下。我眼睜睜看見他本能地伸手,又縮回去。
這一幕,比他故作冷淡的話更刺痛我的心。
站直,我努力挺直背脊,“陸時洲,對不起,我真的熬不下去。”
等到我走到門口,他又開口,“熬不下去,所以你連愛我都可以忘記嗎?”
我擦拭不自覺流下的眼淚,“是的。陸時洲,我就是為了這些放棄你。”
昔日的繾綣,在此刻,仿佛成了一場鬧劇。
沒有回頭,我大步走出他的辦公室。
這一次,他沒有追我。
因為,我真的傷他心了。
見我淚眼漣漣,趙一澤走到我跟前,頗是擔憂,“許小姐,你怎麼了?”
我四處張望,發現並沒有旁人。
“趙一澤,我沒事。我和陸時洲分手了,你可以轉告於娉婷。我勸陸時洲留住你,是因為我覺得你沒錯。你有疼愛有加的妹妹,沒有任何錯,但背叛始終是背叛。你能答應我,留在陸時洲身邊的話,你不能再背叛他嗎?”
他麵露驚疑,“許小姐?”
胡亂抹走眼淚,我問:“你能跟我保證,再也不背叛陸時洲了嗎?”
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趙一澤過問,我隻要他一個承諾。
沉默許久,他艱澀開口,“我保證。”
“那我等著看。”
我不再留戀,大步離開。
回到家,元禮沒在客廳,我詢問阿姨,她說元禮在房間裏寫作業。
這樣也好。
元禮那麼喜歡我,我又這麼疼愛他,我舍不得跟他說再見。跟陸時洲說“分開”,已經耗盡我全部的力氣。
我讓阿姨別去喊元禮,獨自去那個名義上屬於我、我卻沒睡過幾晚的房間收拾東西。搬來的時候,我就拿了衣服。因為陸家什麼都有,陸時洲總是以各種理由給我添衣服。後來他甚至都懶得說,直接塞衣服到衣櫃。
看著滿滿當當的衣服,我的眼淚又克製不住。
我吸吸鼻子,告誡自己不準再心軟。
收拾出幾件急需穿的,我裝進行李箱,離開陸家。
臨走,江阿姨攔住我,“許小姐,你這是?”
我不想多解釋一遍,“阿姨,我要出差幾天。”
她笑得和藹,“這樣啊,許小姐一個人出差在外,要照顧好自己。”
我勉強扯起笑容,“謝謝江阿姨。”
上次陸時洲幫我找住房的事情不了了之,當時我也下定決心和他一起,沒有繼續找。沒辦法,我拖著行李箱回到我之前的租房。那裏危險是危險點,至少是個住處,再者莫清玉早已不糾纏我。
拎著箱子到三樓,我掏出鑰匙開鎖。
我怎麼插,鑰匙都進不去鎖孔。
意識到不對,我大力敲門。
“啪啪啪”,有回音,但許久沒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