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住她的手,飄著聲問,“媽,爸怎麼了?”
那一年我不過二十歲,和和順順長大,連戀愛都是水到渠成。我沒經曆過風雨,看到我媽眼泛淚光,我心裏完全沒底。
“你爸被人誣陷貪-汙,現在正在警-局裏。我想要去見,他們不讓我見。我知道我喊你回來沒用,可我怕你爸這次進去出不來,總瞞不過你……”
我爸在地方政-府機-關工作,是個不大不小的官兒。他從來不摻入那些複雜的交際活動,更從來不會和“貪-汙”兩個字扯上關係。但凡他有一點私心,我家的存款就不會僅僅停留在五位數。
我媽的“進去”,就是坐牢。
對我來說,我爸要坐牢,簡直是滅頂之災。
我頓時腳軟,什麼都來不及說,靠在我媽肩頭開始低聲哭起來。
她沉默,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拍我的後背。
我爸是家裏的頂梁柱,他突然出事,我和她自然都跟無頭蒼蠅似的。
沒多久,我媽竟然暈倒在我身邊。我特別意外,手隻抓到她的衣角,她還是倒在椅子上。
我嚇得魂飛魄散,“媽!”
我怎麼推她,她都不清醒。我沒轍,將她扶起。好在有鄰居大叔幫忙,我才順利把她送到醫院。醫生說我媽受刺激太大,極有可能發展成抑鬱症,她身體方麵是沒有問題的。”
抓緊病曆和一些雜七雜八的單子,我一並塞到包裏,“醫生,我明白了,我會照顧好我媽的。”
我媽受刺激是因為我爸出事,當務之急是解決我爸的事。可怎麼解決?連我媽都不能處理,難道我可以?
我腦子亂成一鍋粥,也知道必須要安撫我媽。
走回病房,我看到我媽仍在昏迷中。
自小我就知道,家裏沒有其他長輩。我焦急地坐在椅子上,把能往來的親戚想了個遍。無論如何,我總要去求一求。我爸為人正直,有不少知交好友……雖然這件事是燙手山芋,但我還是想要去試試。
他們就算不能幫我,能讓我知道該怎麼做也行。
我媽就喜歡打打麻將,不體貼更談不上知書達禮。我爸工作上的事,她其實和我一樣一竅不通。
沒想到,我媽醒過來以後,竟然問我是誰。
這下我嚇得不輕,不知道她是情況,火急火燎招來醫生。
醫生仍舊歸咎於她受刺激太大,可能選擇性遺忘了某些事。我震驚,她連我都不記得,難道不是全忘了?
醫生說這個比較難治,我帶她回去,走走她熟悉的地方刺激她的記憶可能比較有用。
我不想她留在醫院,和她一起回家。
她不僅失憶,脾氣也溫和百倍。我說什麼,她都配合,甚至表現出一絲絲的無措。等到她入睡,我不爭氣地流出了眼淚。
猶豫了幾秒,我決定給薛家興打電話。
他很擔心:“和卿,你這邊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我哽咽,“家興,不順利。我沒見到我爸,我媽受刺激過度暈倒,現在連我都不認識。”
他火急火燎的:“那怎麼辦?和卿,要不我也到你家,我來幫幫你!”
“可是家興,你打工的地方是以後想要上班的地方,我不能這樣影響你的信譽。”
我這裏的確需要一個人來照顧我媽,這樣我好去求被我爸帶著去求的那些朋友。比起那些親戚,他的朋友可能更擅長處理這件事,因為和他在同一圈子。
我打工多半是為了賺學費,但薛家興不是。他暑假打工,是為了以後鋪路。他寧願在中意的公司做一些打雜的事情先去熟悉。他請假的後果,遠比我惡劣,這也是一開始我沒讓他陪我回來的原因。
他言之鑿鑿,“和卿,工作沒有你重要!你家裏都這樣了,我怎麼能不來陪你?”
我感動,“那你來吧……家興,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那邊似乎雀躍,“那你嫁給我就好。”
原來曾經薛家興是真的愛我,我們當時都沒有想過,我們居然會鬧到不如陌生人的境地。
我嘴上說他討厭,心裏是答應的。
我真的想和他結婚,計劃著一畢業就嫁給他的。
薛家興第二天一大早就趕過來,在我媽麵前阿姨長阿姨短的。她自然認不出他,態度倒是平和。她偶爾問我幾句我爸在哪,見我閃爍其詞也不生氣,她一般都是看著院裏我爸栽種的花草發呆。
有一個瞬間,我懷疑我媽是清醒的,她不過想要用這種方式自欺欺人。
時間緊迫,我沒有瞎想,拜托薛家興照顧我媽後就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