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落的柳梢上,彎月如勾,隱隱漂浮的墨雲遮掩,銀白的濃霧漸漸彌漫,將整座王城籠罩。碧粼池水,銀色流光浮溢,映照在金瓦紅牆之上,瑞獸猙獰,翹簷巍聳,冷清如月宮。
昔日聖寵一時的趙美人落勢,被貶入冷宮的事情如一石激起千層浪般,席卷整座後宮,讓原本平靜的宮裏瞬間波濤洶湧流言四起。而雪兒的宮殿也一時間被眾多嬪妃踏破,巴結奉承、攀附拉攏的人與時俱增,一時間讓整個朝露殿的宮娥都忙碌得不可開交。
雪兒性情淡漠,不喜熱鬧,所以出了麵也隻是隨意應付兩句,而那些嬪妃也一直鬧到日落西山才姍姍離去,讓她落了個清靜。但是剛舒一口氣的功夫,殿外的宮娥卻又喜上眉梢的匆匆來報,說王上駕到。
雪兒累的虛脫,聽到王上二字,隻覺困意來襲,她不予理會的轉身進內殿打算休息。這些天來,她白天忙於應付在那些宮妃,深夜又要修煉控魔術,已有些心力交瘁,根本沒有力氣再與這個喜怒無常,心思深沉的帝王周旋。
宮娥見她沒有接駕的意思,幾乎都快被急哭了。她們真不知道雪兒在想什麼,別人都巴著盼著王上臨幸,可是她們的美人居然連正眼都不願看王上一眼。
雪兒已經躺在床上,卻被宮娥輕泣的聲音吵著煩躁不已,她無奈的爬起來,更了月白金絲繡祥雲逶迤鳳尾的鸞袍,帶著朝露殿的數名宮娥大步踏往朝露殿外叩拜接駕。
冷清的月光透過碧紗照進龍輦內,清風蕩漾著垂在八角翹頂上的漢白玉雕菱花垂墜下的明黃穗子,玄色繡圖團龍圖騰上的金絲線幽幽閃耀,反襯著雕龍琢鳳的白玉石階。冷風從地麵席卷,揚起雪兒的袍角,隨風蕩動,她領隨宮娥叩拜,長長的袍擺拖延在後,聲音帶著幾分生硬的道:“臣妾恭迎王上.......”
黑衣鼎帽,胸前垂著朱紅瓔珞的內侍匆匆上前掀起車輦垂簾,月色下,昊軒轅一身玄色龍紋長袍,深色長靴,沉穩的踏在白玉石雕的地磚上,衣隨步皺,踏步而來。
一陣冷風從雪兒的麵前劃過,留下淡淡的龍涎淡香。雪兒歎息了一聲,起身跟隨那抹疾風勁草般的步伐回到了朝露大殿中。
昊軒轅走進大殿,掀起珠簾晃動,幔帳微舞。雪兒擺手示意宮娥上茶,徑自掀簾走進,聲音帶著濃鬱的倦意,懶懶的問道:“這麼晚了,王上還不睡啊?”
自從哪一日她殿前怒指蝶妃和趙美人時常侵擾之後,他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幾乎三兩日就駕臨朝露殿,並且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起初,她依舊用投懷送抱那一招,想讓他厭煩,可是沒想到他不僅沒有拂袖離去,反而眉眼之間滿是笑意,放佛早就將她這三腳貓的心思看了個透徹。
既然已經識破了,雪兒也就懶得裝了,所以雪兒隻當他是空氣,愛理不理。可是另她實在不明白的是,即便如此,這位高高在上,統轄天下諸侯的君王竟然還是踏入了她的宮殿。
昊軒轅劍眉微挑,轉眸看著雪兒,眼底有著她讀不懂的深沉,他薄唇抿笑,負手坐在她的鸞椅上,慵懶的道:“天色是晚了,但是一整天沒見你,本王輾轉難眠,所以就到這裏來了。”
又來了,雪兒隻覺得全身發麻,她冷瞪向昊軒轅,這幾日,這個男人已經將這種肉麻的話當成飯吃了。冷哼一聲,雪兒不雅的打了個哈欠,悠悠的道:“既然王上不累,那麼臣妾就先睡了”
這個男人,她真的懶得理會。
雪兒大方的走到床榻邊,身子軟軟的歪在了大紅繡鴛鴦的床單上,白皙如藕的玉臂撐著額頭,青絲如黑綢般散落胸前和大紅綢緞上,她閉上雙眸,全當殿內沒人。
昊軒轅依靠在鸞椅上,深沉的雙眼凝視著雪兒那張嬌好精致的麵容與此刻令人血液囂漲的畫麵,眼底湧起了猩紅的血絲。這個女人很聰明,也很狡猾,那一日他竟然被她製造的假象給騙了。
想到他堂堂日族君王竟然被一個弱女子耍得團團轉,昊軒轅竟不覺間失笑出聲。可當他聽到自己笑聲時突然頓住了,他劍眉緊黜,身體也跟著警惕的僵直,眼底的激蕩退卻。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心裏似乎多了一樣東西,可是他自己竟然無知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