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山,猩紅的光芒籠罩整座八方城,灑落一片光暈。明月如勾,從墨雲中隱隱皎潔,呈現淡淡的橘紅色。
朝露殿的寢殿內,燭火灼灼,映照著金碧輝煌的奢華擺設,珠簾璀璨,金色壁畫閃爍,幔帳紗透,懸玉澤光。雪兒依在鸞榻上,看著這殿內說不盡的奢華造作,富貴風流,唇邊抿起了一抹嬌懶的笑意。
青詠進殿,她提著裙裾匆匆撩開珠簾,隔著幾重幔帳叩拜在地,低首道:“美人,奴婢回來了”
雪兒閉上雙眸,懶散的撐起額頭,輕問道:“昨日本宮回來,怎麼沒見你?”
“回美人的話,美人失蹤後,王上將朝露殿所有的宮人都提往掖庭監審問,直到今日晚間才將奴婢送回”青詠回答的十分巧妙,但是雪兒卻還是聽出了其中的端倪。
“下去吧,本宮累了”雪兒緩緩的道,隔著幔帳,她的麵容有些模糊。
青詠心頭一驚,她偷偷抬頭瞥向帳內,隻見雪兒慵懶而臥,正閉眸養神,也看不出什麼端倪。她的心稍稍落下,謹慎的應道:“奴婢告退.......”
夜風冷寂,吹得殿內燭火搖曳,幔帳搖擺而舞,不知過了多久,隻聞珠簾碰撞的微響聲,伴隨著沉穩的遝亂的腳步聲傳進雪兒的耳中。
雪兒秀眉微動,卻始終沒有睜開眼,因為她知道來者何人。
昊軒轅踏進朝露宮的寢殿,搖曳的燭火下,他眯起深邃的眸子凝視幔帳中臥姿嬌懶的女子,劍眉微黜。今晚,他得到密探來報,小公主在殿前鬧事,並且進殿小坐,因而立刻丟下堆了滿案的軍機大事和議事官員跑來,但卻沒有想到竟看到如此不起波瀾的場景。
昊軒轅停駐腳步,他有些疲倦的閉上雙眸,莫非是自己多心了?不,不可能,這不像她的性子。
想到雪兒這短短兩日,先是從牢監內救出莫離,再離間三大護法,現在又突然與小公主扯上關係的事情,昊軒轅心口一沉,驟然睜開雙眸,眼底聚彙洶湧怒火。他轉身大步走上前,甩手撩開幔帳,一把揪住雪兒的衣襟,怒咆道:“別給本王抓裝睡,起來.......”
雪兒嬌小的身子被昊軒轅如此粗魯的一提,披在身上的月白色罩袍窸窣一聲滑下,柔白的藕臂和胸前的春色頓時若隱若現。她無聲的在心底歎了口氣,這個男人實在粗魯的可以,若非他是君王,估計沒有哪個女人會嫁給這樣不知憐香惜玉為何的沙豬。
懶懶的睜開清透空靈的美目,雪兒漠然的凝視著昊軒轅那震怒的神色和陰霾的目光,等他發話。
昊軒轅胸口升騰的怒火在看到雪兒乍現的春色時,心似被什麼猛的敲擊了一下,他怒瞳一縮,竟有股說不出的燥熱從身體竄上來,讓他喉間幹澀。他眉宇黜得更緊,而後十分別扭的鬆開首,轉眸望向窗外的黑漆,煩躁異常的道:“本王問你,今日馨兒來找你做什麼?”
雪兒整了整有些褶皺的衣裳,遮掩住胸前的誘人,眼底劃過冷意,她斜睇昊軒轅耳根處浮起的可疑紅,輕笑一聲,帶著幾許諷刺的道:“王上對臣妾如此‘厚愛’,小公主自然看不過眼,她來也沒說什麼,隻是大罵臣妾是妖孽、日族的禍害,揚言終有一日要王上將臣妾碎屍萬段而已”
昊軒轅麵色驚疑,他轉頭看向雪兒,眼底蓄積這懷疑,不過怒卻已經消散了不少。這的確像馨兒的作風,但他眉宇一緊,口氣依舊惡劣煩躁的道:“這個小丫頭,都是本王將她寵壞了,下次她再敢跑來胡鬧,你大可派人去通報本王,不必與她計較。”
雪兒冷笑一聲,軟軟的躺回了鸞榻,抬手輕揉額頭,悠悠的道:“勞煩王上費心了,小公主也不過是秉性乖張了些,臣妾受得住。”,說罷,雪兒再次閉上雙眸,但藏在寬袖中的手卻緩緩的握緊。
算算時辰,小公主也應該準備妥當,開始行動了。
昊軒轅見雪兒說得如此雲淡風輕,心頭也不由有些寬慰,畢竟馨兒時他唯一的妹妹,他也不想真的對其懲罰。鬆了一口氣,他睇向雪兒懶散嫵媚的嬌憨摸樣,心頭的怒火早已無用無蹤,但那股滋生在血液中的灼熱卻讓他更為煩躁。
別開眼,不看這個令他血液膨脹的畫麵,他閉上深沉陰霾的雙眼,低沉道:“沒事便罷,本王先走了.......”
說罷,昊軒轅大步離去。
殿外,遝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一輪彎月被墨雲遮掩,潮濕的空氣昭示著山雨欲來,狂風乍起,吹滅了跳躍搖曳的燈火,留下嫋嫋青煙和一堆低垂蠟淚。
雪兒慢慢的睜開了雙目,黑暗中,如同兩簇深藍色的鬼火跳動,冷睇著發出細微聲響的窗外。突然間,隻見一團白色物體從窗外嗖的一聲躍進,鑽進了她懷中撒歡,吱吱的叫喚了兩聲,然後從口中吐出一塊叼銜的墨色雕龍玉佩放在雪兒的手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