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在上黨郡的東北。
一座占地不大的府邸,院牆不高,屋旁栽了十來株白楊,門前一塊平地,拴了幾匹駿馬。
月夕靜靜地坐在西邊的一株白楊樹上,瞧著這府內,察看周遭形勢。府內前方是大堂,一片漆黑。後院東邊數間房燈火通明,不少丫鬟仆役進進出出。而西北角的一個角落,有兩間矮房,隻有微弱的油燈光,與東邊相比,顯得幽暗冷清。
過得一陣,東邊的人聲漸稀,那幾間房的燭火也逐漸熄滅。月夕聽得院裏寂靜無聲,輕輕一躍進了郡守府,悄身到了矮房後麵,昏黃的油燈光從細小的窗戶裏射出,月夕湊眼到窗戶邊上,還未向裏望去,便聽得一個聲音厲喝道:“靳韋,你可知罪麼?”
月夕微閃身子,從窗縫中向內張望,一望之下,竟微微一怔。
矮房裏麵放著不少刑具,當中一個刑架,上麵正以鏈條鎖著一個人。這人垂著頭,瞧不清臉,可身上血跡斑斑,右手上一個碩大的碧玉戒指,正是靳韋平日所戴。又見兩人手持鞭子,一左一右站著,當中一人,中等身材,身著韓國官服,背對著月夕,正站在靳韋麵前。他厲喝道:“你為何要去邯鄲,詐送上黨與趙國,陷我馮亭於不義?快說!”
靳韋抬起頭,勉強睜開雙眼,冷冷地直望著馮亭的臉孔,嘴角露出來嘲諷的微笑,用鼻孔哼了一聲。左右兩人見他如此強硬,立刻上前又是幾鞭抽在靳韋身上。
月夕見到靳韋受刑,身上鮮血淋淋,想起他待自己的兄妹情誼,心中難受,正想著該如何誘這三人出屋。忽見一隨從模樣的人從門外匆匆進來,在馮亭耳邊悄語。
馮亭聽他說話,突地抬起頭來,驚呼道:“他們真的來了?”
“來了,”來人道,“還帶了不少人馬,正在郡守府外,要請郡守你出府迎接。”
“守城的都幹什麼去了,怎麼就叫他們進來了?”馮亭大吃一驚,叫道。
“守城的將士問明了是趙國平原君,還說韓趙一家共禦秦國,就不住地歡呼‘平原君仁義’,立刻開了城門……”
“這……這……全亂了套了,”馮亭垂頭打著圈圈,沉吟道,“這可如何是好?”
靳韋掛在刑架上,幾乎奄奄一息,這時反而出聲笑:“馮亭,可是趙國派人來了?他們是來救咱們的,你定要好好接待。”
“你……”馮亭氣急,上前搶過一人手中的鞭子,正要往靳韋身上抽去,愣了半晌,又將鞭子扔到了地上,對著兩人道,“看好他,莫讓他跑了。”說著,對著隨從一揮手,兩人匆匆而去。
馮亭帶了人出去,腳步聲漸遠,房內隻剩下兩人。月夕靜候了片刻,身子一轉,想從房門入內,再救出靳韋。
可到了門前,卻見到房門大開,門口站著四個守門的兵士,不知怎麼的,竟然當著月夕的麵,歪歪扭扭地倒到了地上。裏麵又傳來兩聲悶哼聲,似有重物倒地,月夕朝矮房內望去。方才那兩個持鞭的人身形扭曲,倒在地上。可屋內卻多了四個黑衣蒙麵人,三人正在解救靳韋,另一人身形矮瘦,目光正在快速地四麵掃視。
原來就在方才月夕轉身那一刻,有四人也進了矮房,來奪靳韋。
“你們……是什麼人?”靳韋被救下刑架,有氣無力問道。
矮瘦蒙麵人上前便是一掌,劈在他的後頸,靳韋頓時便暈了過去。一人將靳韋扛在了肩上,正欲起身離去。出了門口沒幾步,矮瘦蒙麵人突然一揚手,四人頓住腳步,齊地朝後方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