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濁酒且自陶(1 / 2)

“李將軍。”月夕亦認出了這人便是下午帶她進城的李牧。

“月夕姑娘,如此深夜,你要去哪裏?”

李牧見到月夕沉著臉,與下午輕鬆調笑的樣子大不相同。今夜有人大鬧郡守府之事,他亦聽說了個大概,如今又見月夕靠在郡守府外,想必這事情必是與月夕靳韋有關。可他生性謹慎穩重,便故作不知,隻當作隨口寒暄。

“我要去霍太山……”月夕瞧著遠處,失神道。西麵黑雲與霍太山連成一片,仿佛一個巨人,俯瞰著上黨郡,甚至逼迫著月夕。

“霍太山?”李牧皺眉道,“那裏人所罕至,野獸出沒,深夜去,隻怕太危險了。”

“李將軍……”月夕緩過了神,微笑道,“李將軍又要去哪裏?”

“約了一位舊日好友相會,正要去見他。”李牧對月夕笑道,“月夕姑娘,眼下上黨四周被秦軍圍困,你雖有功夫在身,可孤身去霍太山,還是有些不妥,不如等一等罷。若姑娘心懷不鬱,不如隨我去喝上一碗酒,聊以解憂?”

竟然連隻有一麵之緣的李牧都瞧出了她心中的頹靡之色。

自己怎會動不動便喜怒形於色?月夕愈發覺得心力難持,沉吟了半晌,抬起頭道:“好,恭敬不如從命。”

“太好了,”李牧右手成拳,在自己的左掌上砸了一砸,欣喜道,“在下也正欲尋機會向姑娘請教,不料今夜便有如此良機。”

他帶著月夕,在上黨城內緩步走著,前麵道路一旁,有幢幢屋影。李牧一人當先,急步走了過去,右手邊一間大屋頗為殘破,大門前的匾額之上,依稀可以辨出“聚寶樓”三個大字,看這名字,大約是一座酒肆。

“這是一座酒肆,秦軍攻韓,許多百姓趁亂逃了出去,這酒樓的老板也逃走了。”李牧伸手推開了門,摸出火折,迎風一晃,照亮了小半個大堂。他請月夕在一張桌案前坐下,又不知從哪裏搬出了一大壇酒,三個碗,還點起了油燈。

“百姓純樸,老板雖逃了,可無人動他財物。反而是我常常來這裏偷偷喝酒,實在是說不過去,”他自我調侃,“可你說這些酒被藏在這裏,無人動它,它們自己也難免寂寞罷?還是將它們喝了的好。”

“李將軍身處艱難局勢中,仍不忘飲酒,乃是大丈夫本色。這酒有幸被將軍喝入肚中,必覺不枉來這世上一遭。”月夕亦調笑道。

李牧哈哈大笑,先幹了一碗酒:“苦中作樂罷了。何況今夜故人相會,李某又得以請教姑娘,喝上幾碗酒方才盡興。”

“不敢當請教兩字,願與將軍切磋一番。”李牧行事痛快,月夕亦極為喜歡,她端坐而笑,“你那鶴翼陣兩翼機動靈活,協同密切,全在你一人的指揮之力。可若主將若稍有差池,這三十人便如同一盤散沙。我那時棄他們而攻你,原因正是在此。”

“姑娘說的對,”李牧連連頷首,“不過在下其實已久不用這鶴翼陣了,白日裏是聽呂盈提到姑娘身懷功夫,這才一時心癢。在下還有一個偃月陣……”

“布偃月陣,需得步軍居中,騎軍據其兩端。”月夕笑道,“李兵尉想要打匈奴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