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走到這邊,那肯定不是啊……”劉翼說。
“今晚打了幾個?”老人還是那淡淡的語氣,背往後靠,一副準備聽故事的神態。
接著劉翼放下杯子開始講故事。
“今晚月明風清,東邊有黑雲蠢蠢飄動,小子夜觀星象,今晚必有煞星滋事……”
“又是釣魚執法?”老人搶了話,“這個詞用的對吧?”
“今晚沒魚釣……”劉翼說著,臉上帶著些鬱悶無奈。
“哎呀,本來是有得打,甚至還能破個記錄……我轉到一點鍾,但這幫慫貨就是不搞事,見了我都跟個孫子似的……出事的是蔣勝叔的場子,十幾個中學生,為了一個賣酒的小姑娘打起來了。”
“嘖嘖嘖,現在的年輕人啊,唉,太旺盛!太衝動!”
劉翼搖頭苦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絲毫沒有自己也依然是一個年輕人的自覺。
“我說二爺爺,有些東西是不是要改改了,這幫小子要麼沒信仰,要麼亂喇叭信仰,以前的方式不管用了啊……”
“……”老人自顧地抽著煙,沒有接話。
空氣中的氣味有些寧神的作用,房間裏安靜了好一會。
劉翼想起二爺爺洗手多年,一直是隻旁觀,從不插手。
他吸了吸鼻子,表示自己懂了。
“王費哥帶人先到,我沒趕上正戲,隻是順手把他們抬上車。”
再一次拿起杯子,劉翼又回到那種街頭流氓一般的厚臉皮,“我手腳太長沒注意看,沾上了一些。”
“人沒事就好。”
“不說這個了,聊點其他的吧。”老人擺擺手,敲了敲煙杆,繼續說,“你要是對第一個概率沒把握,那何不試試另一個?”
劉翼低下頭,手中的水杯緊緊地貼著嘴巴。
因為他知道了接下來的話題,而且……他說不過老人。
“大哥大嫂鎖著你不讓你進門,有三年了吧?”
老人笑著抖了抖眉毛,繼續說:“哎呀,你也別怪他們,老大哥隻是想抱個曾孫子,你滿足他們不就好了嘛?”
劉翼抬起杯子,喝了口茶。
喝茶需要用嘴巴,嘴巴在忙,就可以……暫時不回答問題了……
“他們想抱曾孫子,我不是有兩個姐姐麼……”嘶,什麼鬼,明明在心裏說的,怎麼還是漏了嘴。
“你還是不懂!”
眉毛抖上了額角,老人變得有些忿然,嚴聲說道:“同宗同姓,外家的,始終都是外家的!自我明族傳承以來……”
伴隨著老人這些“自古大義”的話語,劉翼低下了頭。
低頭是在接受教誨,也是聽多了厭煩。
或許是不經意間,劉翼看向了廳前香案後擺放的二娘供像。
老人發現了他的目光。
“嘿!你小子怎麼就是說不聽呢?”像是看出了劉翼的想法,老人更來氣了,換個角度繼續教育。
“二娘隻有一個,王家隻傳一脈,王家已經決定傳位給小不點了,你兒子以後還是得姓劉,劉家自古……”
老人繼續著他對劉翼的說教,劉翼則換了個他二爺爺看不見他眼睛的角度,目光仍舊看向香案那邊,表情平靜。
香案上放置著一個古舊的瓷質香爐,爐中插著三根焚香,香柱已經燒了大半。
香柱在不斷地燃燒,散發著令人心靜神怡的清香。
老鍾搖擺著,清香飄散著,老人的說教已至尾聲,他的忿氣,大概也慢慢消散了。
香柱燃盡,清香斷了……
“……隻是你大哥……”老人語氣突然間軟了下來。
不知怎的,每次說教話題的最後,老人都會說到劉翼的大哥。
他的表情變得很低沉,轉頭看向了窗外漆黑的夜空,緩緩開口。
“小鈺他,還是沒有消息麼?”
劉翼搖了搖頭,繼續低頭沉默,老人也沒有再問,兩人各自陷入了回憶。
房間再一次安靜了下來。
……
……
“大哥想抱孫子你就給他一個,反正……又不是你懷……”
老人率先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打破了沉默,“小慧兒心腸軟,你多哄哄她,你不早就自由了麼?是不是?”
又談這個?劉翼抬起頭來,接著迅速把嘴巴張開。最後還是手比較快,茶杯先到的嘴邊,差點說出口的話連同杯裏的幾口茶水一起被吞進了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