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清月(1 / 2)

冬日太陽暖著帝都,雲眠就坐在自己花園中靜靜地發呆。陽光照在他臉上,平添幾分憂鬱清弱模樣。這十幾歲的青稚少年一夜間多了幾分滄桑,連那枯枝落葉都隻是成了陪襯。我提著錦盒走過去,他緩緩睜眼看了看我,複而又閉上眼,繼續曬太陽。

“我做了幾個新式糕點,你要不要嚐嚐?”

下人們說雲眠早上起來滴水未進,已在這園中坐了一個早上。

閉著眼的他輕輕搖頭:“不吃。”聲音弱弱,沒什麼力氣的模樣。

“好歹吃些吧,離黃昏還要很久,離後天更久。”

後天是參刑司提審雲絀的日子,他若是又要這樣不吃不喝,還沒提審自己估計都已經病倒了。

聽完我的話,他慢慢扭過頭去,目光落在那牆角跌落的枯枝上,聲音輕得像晚風中的落葉:“染月,其實我很害怕。我害怕聽到從他口中聽到的那些過程,聽到我的兮兒如何在他手中慢慢死去,由一朵絢麗的薔薇褪成一方白紙,然後,消逝在火光之中的過程。她那麼年輕,鮮活如花,甚至沒有一絲憂愁。這些,我都不想再聽到,我太懦弱,怕聽到這些沒有反擊的餘地,隻能怔怔地坐在我的木椅上,或憤怒,或掩麵痛哭。除了這些,我什麼也不能做,就像當年在那場大火之外,我除了被人死死地攔著,撕心裂肺地哭喊,即使是喊破了嗓子。我也隻能任由她的身體一點一點的被烈火吞噬,一點一點……”,他笑得淒涼,嘴唇淡白,“自那以後,我的心就死了,死在那場大火裏。你來之後,我又發現生活還可以繼續。如今呢,如今叫我聽到這些,腦海中還要編繪出那些個畫麵,它們變成屠刀,一刀一刀猖狂地剜我的傷疤,即使鮮血淋漓也要忍著,難道要我掏出那顆心給它們看嗎,看我的心到底有多千瘡百孔,滿身瘡痍……咳咳咳……”,他話說得愈發激動,最終忍不住咳嗽起來,我急忙上前幫他順氣,心中滿滿是心疼。

從遇見的第一天開始,這個清瘦柔弱的少年,便已被我當成了自己親弟弟一般心疼,見他如此難受,我心中也不好受,手足無措得心慌。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咳嗽已緩和下來,蓄滿悲傷的眸子看著我,看著我,久久地,不曾移動過半分,眼神漸漸趨於柔和。良久,他移開目光,聲線是壓抑的低緩:“我餓了。”話罷,便去揭開裝著糕點的錦盒。

見他將糕點送入口中,勉強嚼了幾口後,我一顆不安的心才安定下來。

回到閣樓的時候,正是正午。廚子給我做了些菜肴,我看了看周圍的宮女,心生疑惑地問道:“清月怎麼還沒回來?”

麵對我的發問,宮女們也搖頭表示不知。

我心中一動,問道:“可有人這兩日在宮中其它地方見過清月?”

其中一個宮女想了會兒,說道:“回姑娘,奴婢在參刑司附近見過清月姐姐,她當時好像在和一個太監說話。”

在參刑司附近見過?宮女的住所一般依主宮而居,這棲霞殿再大,也到不了參刑司呀。沒什麼人身安全就好,應該今日就會回來的。

吃過了午飯,便抽空去看了看小白。初冬時小白便挪了窩,安家落戶在我天女閣後邊的一個院子裏,平日裏我都是隔兩三天便去看它,昨天剛來看過,它估計有點煩,於是它現在對我的態度可以算得上是惡劣了,卷成個畫卷模樣窩在屋子角落,連眼皮都不抬。估計這皇宮裏最逍遙快樂就隻有它了。忽然記起那個黑衣人昨晚說過的話,想都沒想地撇撇嘴,對小白嘟囔道:“昨天那個黑衣人說我會死得很難看,小白你信不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