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於遠明突然接到一個電話,一看,號碼不熟。接了才知道,是上次周姐介紹的那個賣米的客戶。還是老婆打來的電話,說是老公生病了,住院報銷的事情。於遠明急忙給她說哪幾個醫院,準備保留什麼樣的資料這些。
過了倆月,客戶那邊出院了,通過於遠明遞交了理賠申請書。根據公司要求,理賠人員要去調查情況。於是於遠明買了些水果和馮克儉一起乘車去客戶家裏。
先坐中巴坐到勝天鎮,倒也不遠。然後就花十塊錢坐摩托車進去,經過機耕道坐了二十分鍾才到客戶那個村子。
村外一口大池塘,一條平順的機耕道順進村裏,村裏的房子也是錯落有致或者叫亂七八糟,反正沒有規劃,農村的自建房都是怎麼方便怎麼修。大部分都是紅磚房,少部分是白沙磚或者石頭房子。客戶的房子好問,村民抬手一指就看到了。門口一個水泥地壩子,旁邊栽了兩棵梨樹。壩子邊上堆了一個穀草垛子,另一個邊上還有一個洗衣池。幾個母雞在壩子上悠閑地散步,全然不理新來的於遠明和馮克儉。
進得門來,於遠明的心情也沉重起來,客戶坐在一個躺椅上,麵色蠟白,像七十年代黃膘豬肉的那個成色。女主人倒了兩杯開水,期待的眼神望著馮克儉,仿佛他的身上就寄托著一切的希望。
於遠明先代表公司與自己表示慰問,也把水果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馮克儉道明今天的來意,看看客戶,詢問一下。客戶得的是食道癌,已經動了手術,掀開衣服,一道長長的疤痕從前胸劃過肋骨直到後背。於遠明第一次知道原來食道分為上食道與下食道,原來食道癌手術不一定是切開喉嚨。
客戶說話的聲音已經變了,於遠明想起當初買保險時那個精壯的漢子,雖然高瘦,但是與現在的氣息虛弱,聲音啞暗完全不一樣。
隨意擺談了幾句,馮克儉還是與原來有些不同,微笑著安慰客戶:請你安心養病,我們回去後就準備理賠的手續。請你不要擔心。
客戶千恩萬謝地送我們到門口,馮克儉不說話,直接到村裏走一走。問了一個正牽牛出去的大叔,大叔說認識客戶,都一個村的,怎麼可能不認識?然後問原來身體好不好?好啊!從來沒有看到他得過大病,最多就是感冒發燒。
謝過放牛大叔,馮克儉又帶著於遠明到了一個小商店,裏麵的黑屋子擠了幾個人正在喝酒。每人一個白瓷碗,裏麵是白酒半碗。桌子上幹花生一堆。大家邊剝花生邊吹牛皮邊喝酒。
馮克儉買了一包煙(其實於遠明記得他不抽煙的),隨口問老板:某某你們認識不?
老板是一個精明的中年男人,身後各種副食百貨零食香煙酒水藥品都有。
“當然認識。別說這個村子,就是周圍的幾個村子,大部分我都認識。”
“那他最近有沒有到你這裏買藥?”
“最近沒有。原來買過的。”
“哦,買的什麼藥哦?啥時候買的?”
中年老板說了幾個藥名,於遠明也不知道是什麼藥。聽都沒聽過。買藥的時間上老板稍微回憶了一下,也告訴馮克儉了。
兩人出來後邊走邊等摩托車,馮克儉說:遠明,你這個客戶有問題。
於遠明不明就裏:啊?有什麼問題?
馮克儉還是那一副冷冰冰的語氣:第一,他之前買過治療食道癌的藥品。當然這個不能證明就是他自己服用。第二,他購買的時間是投保前。具體情況我還要回龍城,去一趟區醫院。
於遠明心裏有些明白了,但還是希望隻是馮克儉的大膽猜測。
馮克儉突然又問:你不會提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