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進入春天了,可是位於北方的汴州小城中牟依舊有些冷。
城東的柳枝巷籠罩在霧沉沉的暮色之中,四周空空蕩蕩的,偶爾有風經過,刮得對麵人家牆頭上垂下的刺玫藤蔓瑟瑟作響。
巷口遠遠走過來一個十一二歲白衣紅裙身材嫋娜的小姑娘。這小姑娘生得極美,一雙眼睛清泠泠的,仿佛會說話一般,正是柳枝巷內白家的女兒蜀葵。
蜀葵輕捷地走到了自家大門前,正要推門,聽到裏麵傳來說話聲,似乎在說什麼“買人”“賣人”。
她下意識就在大門外停了下來,傾聽著裏麵的動靜。
白家大門虛掩著,裏麵的說話聲隱隱約約傳了出來,是蜀葵的後娘孫二娘的聲音:“……錢媽媽,到底是哪家買人?難不成真的是東京蔡太尉府?”
一個聲音中似乎帶著笑的女人道:“我的二娘啊,當真是蔡太尉府呢!太尉府派來采買的童媽媽明說了,若是挑中的話,賞六十兩身價銀子!”
蜀葵聞言心裏一驚,背脊瞬間挺直,豎起耳朵聽裏麵的對話。
堂屋內孫二娘眼睛亮晶晶的,深吸了一口氣:“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市價才四兩五兩銀子,太尉府為何出價這麼高?”
牙婆錢婆子“啪”地一拍手,笑了:“我的二娘,人家太尉府的要求可高得很呢!”
孫二娘雙目炯炯盯著錢婆子:“不知太尉府要求什麼……”
錢婆子見她上鉤,得意地笑了,伸出一根指頭道:“一,須是十歲到十三歲的黃花女兒;二,即使沒有有十分的顏色,也須有八九分;三,女孩子不能太笨了,得機靈點兒!”
孫二娘眼睛亮了亮,垂下眼簾,長長地“哦”了一聲。
她男人前麵那個死鬼女人留下的閨女白蜀葵倒是挺符合條件,等當家的晚上回來,兩口子好好商量一番再說。
錢婆子見孫二娘垂目沉思,眼珠子轉了轉,笑眯眯道:“二娘,你家大姐兒……”她就是聽人說白家的女兒蜀葵雖然才十一歲,可是生得極美,這才過來打探消息的。
孫二娘笑而不語。
錢婆子也不著急,笑著道:“聽說你家當家的在金大官人布店當夥計,誰不知道金大官人與東京蔡太尉府也多有來往,不信的話,二娘可以讓你家當家的去問問金大官人!”
孫二娘聞言,那張微黑俏麗的臉不由透出些紅來。
她掩飾地一笑,正要說話,一抬眼便看見大門閃開了一條縫,忙故意試探著提高聲音道:“蜀葵,你回來了?衣服送到金大官人家了嗎?”
孫二娘原來是金大官人府裏的婢女,後來由金大官人娘子做主,嫁給了在金家布店做夥計的白振祥。
為了供兒子白秀林讀書,孫二娘常常帶著蜀葵為家主金大官人家的女眷做些精細活計掙些銀錢,白蜀葵剛才出門,正是給金家的女眷們送新作的春裝去了。
聽到後娘十分親熱地叫自己,蜀葵隻得推開大門走了進來,含笑道:“娘,衣服已經送到金大官人家了!”
孫二娘給錢婆子使了個眼色,笑眯眯道:“蜀葵,等一會兒我把粥煮上,你拿些錢去鹿家包子鋪買六個包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