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幽穀深處無期(1 / 3)

卻說南宮淩風將朱婉影拋上了岩石,剛要蜷身攀上去,那鬆樹卻突然折斷,連同他一道向那萬丈深淵墜去。南宮淩風眼見回到岩石之上的機會已十分渺茫,聽著朱婉影淒慘的哭喊聲在山穀裏回蕩,內心酸楚不已,淒然長歎一聲:“我命休矣!”便閉上眼睛,任自己在雲霧之中呼呼下墜,越墜越快……

他原以為不過瞬間的光景便會摔在穀底,丟了性命,哪知過了半晌,身子還在急速下落之中,似乎這深淵遠沒有盡頭,心中便生出濃烈的恐懼感來。他心想:“這深淵當真深達萬丈?倘若這般摔下去,豈不真的是肝腦塗地、粉身碎骨?”越想越怕,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忙手腳狂揮,希望能抓到可以救命的東西。可他失望了,四周除了冷颼颼的霧氣外,什麼都抓不到。此時他才明白,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卻是通向死亡的過程竟如此漫長,漫長得讓人精神崩潰。

南宮淩風求生不能,正絕望之際,忽然腰間一緊,似乎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他,下墜之勢立減。他一陣驚喜,往腰上一摸,所觸之物冰冷溜滑,宛如什麼動物的觸角一般,口中驚呼一聲。那東西忽然收縮,拽著他呼啦啦向懸崖一側拉了過去。未等他仔細琢磨,那東西卻又忽然鬆開,砰的一聲,他便已仰麵結結實實摔在了一個堅硬的東西上了,摔得他筋骨散架,頭暈眼花,幾乎昏厥過去。過了好半天,他才慢慢緩過氣,艱難翻過身來。此時眼前一片黑糊糊的,什麼都看不見,觸摸之處全是冰冷堅硬的寒冰。他喘著氣,撐著酸痛的身子站起來,因尚不知救他的是人是鬼,或是什麼怪物,所以不敢輕舉妄動,隻得凝神靜氣站在原地。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一個沙啞沉悶的聲音道:“過來!”語氣帶著不可抗拒的意味。

猛然聽到人聲,南宮淩風嚇出一身冷汗,心想:“這萬丈深淵之中,何來人類?難道是鬼魂不成?”便顫抖著聲音道:“不知是哪位前輩在此清修?晚輩南宮淩風無意打擾,還望前輩見諒!”嘴裏說著,腳下卻未敢移動半分。

“少……廢話,過來!”那人有些惱怒。

南宮淩風心想:“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我早就摔死了;倘若他要加害於我,至多也是一死,橫豎都是死,有什麼可怕的?”當下把心一橫,緩步向那聲音方向走過去。

剛走出十幾步,忽然手腕一涼,一隻手便將他脈門扣住了。那手冰冷濕漉,瘦削枯槁,與死人無異,嚇得他呀的一聲叫了起來。那手便一緊,鐵鉗般箍得他手腕鑽心疼痛,痛得他齜牙咧嘴,汗如雨下。

那人嗬嗬一笑,將手稍稍鬆了下道:“唔……小娃娃……好,好!”聲音悶得如捂在甕裏一般。

南宮淩風等他一鬆手,本能地使出“少林擒拿手”之“金絲纏腕”式,反拿他手腕,欲掙脫他的掌控。那人咦了一聲,手卻如泥鰍般滑出南宮淩風的手。南宮淩風拿了個空,知不是他對手,正要後躍,那手卻又倏地粘了上來,牢牢拿住南宮淩風的手腕。南宮淩風忙改用“截拳勾腕”式,還是被他依同樣的辦法重新拿住手腕。南宮淩風大急,將那“少林大擒拿手”“小擒拿手”一一使了出來,終究不能擺脫他的掌控,最後隻得任他拿住,不再掙紮。

那人似乎興致盎然,見他半天不動,不耐煩道:“小娃娃……來,繼續!”南宮淩風哼了一聲,不再理會他。

那人焦急道:“少林擒拿,稀鬆平常……解悶也不錯!再來罷……”

見南宮淩風始終不肯再出手,他甚是失望,道:“這麼多年沒打過架,你武功低微,無趣……”說完,慢慢鬆開了手。

南宮淩風忙抽手退後,捏著疼痛的手腕,心想:“聽他所言,他難道在此呆了很多年了?真是不可思議!”

那人卻忽然道:“小娃娃,上麵……什麼時候了?”

南宮淩風道:“午時剛過罷。”

“狗屁!”那人粗聲道,“問的是什麼日子……”

“哦”,南宮淩風恍然,這下邊黑糊糊,什麼時辰他不會關心的,他問的是年代,“上麵是順治六年冬月初八。”

那人顯然愣住了,半晌才道:“什麼順治六年?萬曆那麼年輕,都不做皇帝了?”

南宮淩風也愣住了,半天才明白他說的是明萬曆皇帝,心裏越發吃驚。照如此看來,他在這裏的時候,萬曆皇帝還很年輕,那他豈不是在此呆了一個甲子年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