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斜斜地倚在青玄殿的軟塌上,看著窗外的細雨,滴落在青竹上,又滑落在地上。侍從們都退下了,我隻想一個人安靜,楫跪在塌邊,低著頭,溫和而平靜,輕重適度地為我按摩。我看著他,修長的雙手,低垂的雙眸,心中一動,抬手托起他的下巴,逼著他雙瞳的直視我。一如從前,他身體微微顫抖,手上卻沒停下,他輕輕地說“主人……主人……”低沉而含渾的聲音仿佛是喃喃自語。嗬嗬,還是那麼敏感呢。我一俯身,輕吻了他的雙唇,冰涼如水……他的手略有停滯,終於氣息不穩……
我鉗著他的下巴,輕笑著說道,“你又犯錯了。”
他一個激靈,立即跪正說,“請主人責罰。”
“等一會兒一起算,繼續吧。”我饒有趣味地看著他,收回手。
“是。”於是那雙手又輕輕撫上我的雙腿,手指靈活如常。
在這幽靜的青玄殿,除了所有侍奴都遵守的鐵規“我的命令立即執行”以外,另有三條規矩:
除非我吩咐,否則一直跪在我身邊
除非我問話,否則不準說話
除了回答“是”和請責,不準說任何別的字眼
每犯一條責打十下,刑具麼,就在一會兒楫將要高高托起的盒子裏,由我任選一樣。楫很少犯錯,同時犯了兩條錯更是少之又少,今天在我的逗弄之下,終於神情恍惚了呢。我輕輕撫上他的頸項,鎖骨,還有那深色的鞭痕,那是很早以前留下的吧?我知道,終此一生,他都會隨侍我左右,無論身心,他都已經深深刻上了我的烙印。
春雨滴滴答答,似乎是從前的那一天。於是我努力想回憶起小時候的事,好象隻能從八歲那年的春天想起,而那以前的日子,除了那讓我痛徹心菲的一夜,其它的都是是模模糊糊,好象是晨曦中的薄霧,看似近在眼前,卻無從抓起。
那一年楫成了我的侍奴,他十五歲。我第一次見到楫時,他正跪在一群下屬中間,單薄的身形並不出眾。哥說要我自己挑幾個侍奴護衛,保護我,做我的玩具,陪我練功,給我解悶。於是楠哥哥奉命安排了這麼一場選侍。
那時,在我的眼中,地下跪著的,四周侍立的每一個人,低眉順目,都是一樣的。仿佛是空氣,對我而言,沒有什麼區別。
坐在主位上的哥,一身藍色長衫,襯托出剛硬的麵龐。哥十六歲,卻有著與他年齡不相符的成熟。方方的臉,五管分明,目光深隧堅毅,冷俊的臉上沒有半分表情。他對我微笑時,線條柔和,目光溫暖,他陪我讀書,練劍,有的時候,還會陪我外出遊玩。因為我是他唯一的妹妹。可是,他陪我的時間越來越少,想到這兒,我收回眼神,眼中隻餘下空洞了。
哥緩緩掃過下麵,每一個人都摒息凝神。哥低喝一聲“起來”。一眾人群應了聲“是”,整齊地站了起來。當目光轉向我時,哥眼中已經溫柔了幾分,語氣帶了幾分溫度,“小妹,你自己挑選侍奴吧。這些,可都是阿楠親自篩選過的。”
我穿著淺黃的羅裙,坐在哥的左邊,沒有動一下。
在下人們的眼中,大概我比哥還難侍侯。哥對他們發號施令,懲戒下屬,稱得上公正嚴明。而八歲的我,對誰都不理睬。在別苑住了有四年了,我依然不喜歡說話。服侍我的人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好,哥總覺得下人們沒有小心侍候我,總會被哥嚴厲責罰。人人都知道,我的貼身侍婢是個苦差,經常被哥責罰。能和我說話的,除了哥,隻有柔姐姐和楠哥哥。
柔姐姐是娘給哥的侍婢,後來成了哥的侍妾,可稱得上溫柔似水,賢良淑德。下人們把她當成後苑的總管,哥卻隻當她是下人,命她照顧我的起居飲食。
楠哥哥在我尚未出生之時就是哥的伴讀和侍衛了。我一直以為對哥最忠心的,一定是楠哥哥。直到有一天,我親眼看到楠哥哥跪倒在地,絕望無助,那是他真正的主人出現了!而我卻寧願從未來到這世上!
侍從給我和哥奉上茶。哥揭蓋,輕吹了一下,喝了一口茶。哥看我沒動,對楠哥哥說“阿楠,你服侍小姐下去看看。”
楠哥哥正侍立在哥的右邊,應了聲“是”,一側身,兩步後屈膝跪在我麵前說:“屬下侍侯小姐挑選侍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