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者的最直觀體現,不關乎尊嚴,而是無權選擇死亡的方式。”小缺鄭重地在空白頁寫上這句話。
半天前,被歸入弱者隊的八人,外加莫名其妙主動脫離普通隊的一人,一行九人離開了避難的屋子,暴露在垃圾堆砌的曠野。
詭異的緋色月亮沉甸甸地壓在眾人頭頂,波浪一樣的緋色光潮在缺乏陽光的天空飄蕩,交織出古怪壓抑的畫卷。
“該死的,我發誓這是老子這輩子見過最大最猙獰的月亮,該死的月光,該死的張桐,假公濟私,不就是害怕我會奪走他的位置嗎?”猴子一路上不停地咒罵,一直覬覦隊長位置的他,卻被張桐推入了緋色深淵,此時對張桐的怨恨無以複加。
眾人對此置若罔聞,神經像繃緊的琴弦,彈奏著惶恐與不安,暗自揣測著明天的光景,盡管對於拾荒者來說,談論明天是件不詳的事情,拾荒者沒有明天。
小缺慢慢地吊在隊伍後麵,眼睛很明亮,他的眼睛向來都是如此明亮,像個最出色的獵手一樣警惕地注視著周遭。
就在剛才,他無視眾人嘲諷愚弄的目光,將僅剩的半袋飲用水用在了清理臉色汙漬上,將幾天來積累的塵埃一掃而光,隻感覺陣陣清爽,腦海中靈光時隱時現,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創作靈感。
就算是緋月潮汐的無窮陰影,也難以掩蓋撲滅他成為大漫畫家的夢想。
“我,我這裏還有一點水。”
小缺驚異萬分地盯著刻意放慢腳步來到自己跟前的少年,少年的神情有些局促別扭,聲音有些生硬,也許是許久沒有和他人交流的緣故。
真是奇怪的少年,他臉上的淚痕都沒有抹去,明明怕的要命,為什麼又要主動離開避難屋子,莫不是他認為外麵的生存幾率比屋裏還大?
小缺微笑地婉拒少年的好意,看著比自己還高出半個腦袋的少年,很自然地將自己的疑問提了出來。
少年猶豫了片刻,神色暗淡地道:“我確實沒有信心能在緋月潮汐下生存下去,先不說很有可能遇上的種種未知危險和變數,光是要找到食物和水源,對我來說都十分的棘手,盡管如此,我認為這樣至少還有機會僥幸生存下去。”
“哦?你認為和那些強者一起待在避難屋,生存幾率反而更加渺茫?”小缺詫異地問道,強者兩字咬得有些重。
“是的,初看起來待在避難屋是明智的不二之選,遇到突發事件也能倚靠眾人之力,可這種可靠情況極大地受到短期特性的限製。”
“你是說避難所最終會搖身一變,成為生死地。”小缺之前還真沒想這麼多,對這個看起來愛哭的儒弱少年大為改觀。
少年微愣,雙腳跟上小缺的步調,點頭說道:“不錯,最大的變數就是緋月潮汐的持續時間,一天,十天,一個月?沒有人能夠斷定,而食物和水源的存儲量終究有限,會相對地告罄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而人的強弱之分有了先例就不會就此斷絕,直到避難所隻剩下一人,或許還要再加上幾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