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樓隻是統稱,實際上並不止一樓,從煙雨街頭到巷尾,共有三樓相連,兩邊之樓稍矮,卻也有三層,中間之樓卻有四層,簷牙飛角,氣勢恢宏。
養心閣便在中間高樓的第四層。
樓閣素雅,窗邊擺著一盆蘭花,往外眺望,可見太易城的宏偉和廣闊,也能看見一家家刀爐燃燒不滅的炭火,更能看見城外群山、落日餘暉。
身處高處,久而久之,自有一股“一覽眾山小”的氣勢。
站在傳遍的是一個白袍男子,他高大英武,麵如冠玉,相貌堂堂,雙手負在背後,一雙眸子漆黑銳利。
“二爺!”
屋門推開,一襲大紅曳地長裙的煙雨樓主青柔走進來,將木盤上的一杯清茶放到桌上,神態恭敬而溫順,宛如貓咪一般。
這個男人是誰,竟讓人人欲得之的煙雨樓主青柔如此相待?
“我不是說不要來打擾我嗎?”白袍男子不悅的瞥她一眼。
青柔俏臉煞白,單膝跪地:“二爺饒命!”
樓下那些男人,若是能與煙雨樓主共度春宵,便是讓他們喝青柔的洗腳水,他們都覺得是香的、甜的,但此時此刻,青柔竟親手替他斟茶服侍,好似婢女,卻還要被男人嫌棄,讓她跪地求饒?
“若有下次,你便回鬼洞待著。”白袍男子冷哼一聲。
若王家集的武林高手們在此,一定會聽出此人聲音,與酒樓內二樓那位神秘男子如出一轍。
聽得“鬼洞”,青柔煞白的臉更白了,身體篩糠一樣,哆嗦道:“小女再也不敢了!”
“唔,你確定他的身份沒有?”白袍男子淡淡道。
青柔連忙把陳無邪的身世、來曆說一遍,卻都是少澤城的,末了,她說道:“這個陳家出現得古怪,小女懷疑是有人刻意隱瞞,隻是小女還未曾確認。”
“陳無邪……”白袍男子自語一句,他伸出手掌,那是一雙怎樣的手掌,晶瑩如玉,白皙無暇,比毒王曹若瑄那一雙毒掌還要美麗,還要漂亮。
他的手指輕輕一捏,隔著半丈的窗台蘭花盆內,一朵花蕊攔腰折斷,飄落在他的手指之間。
他輕輕揉捏花朵,目光似笑非笑,自語道:“若真是陳雍的兒子,也是我陳家的血脈,該編入族譜,認祖歸宗。出去吧,怎麼做,還用我教你嗎?”
“是,二爺!”
青柔鬆一口氣,盈盈起身,恭敬一拜,朝外退去,還未走到門口,便聽白袍男子一句“等等”,她便止住腳步。
“不要讓他察覺,要真是他,他跟那個女人有扯不清楚的關係,動了他,惹來那個女人,得不償失。”白袍男子道。
“小女明白了!”青柔走到屋外,攏上屋門,透過縫隙往裏看,白袍男子已然消失。
清刀客棧,後院小築內。
快刀韓玉坐在矮凳上,膝蓋平穩,他的刀橫擺,用手帕輕撫長刀。
韓玉的刀比趙刀更長、更窄,出自丁家刀爐丁不全大師之手,以天外隕鐵打造,吹毛斷發不在話下。
這樣一柄刀,配合他的快,有資格問鼎名刀行列。
天底下的刀,有天生的名刀,比如易家的吹雪、斬雷,初出刀爐,便已經名震天下,躋身名刀行列。
此外,亦有刀因人名的。
同樣是易家的落日、聽雨、萬仞,出刀爐時,亦無什麼名氣,落日、聽雨因為兩本刀譜揚威,萬仞則是因為握它之人而聲名鵲起。
若他日韓玉能成為刀道開辟者,他的佩刀自然也會隨他而聞名,成為名刀之一。
譬如神劍之一的太阿,曾經也是名劍之一,隻因落在太阿劍聖手上,劍因人名,成為神劍。
從此處,亦是可以看出江湖武林,劍道壓刀道一頭。
刀道、劍道都有名刀,劍道有神劍,刀道卻無神刀,實乃天下用刀之人的遺憾。
武者對兵器,猶如手足親人,自是會起一個好聽的名字,像小刀手裏的紗衣、藍笑生的飲馬,韓玉的刀也有個名字,隻是他很少向外人說起。
驢蛋!
韓玉的刀名字太俗了。
韓玉也不想叫這個名字,奈何鑄刀的丁不全硬是要這個名字,以此祭奠他死去的一條愛犬。
求刀時,韓玉答應丁不全給寶刀取名,誰知道竟把自己坑進去,丁不全是個驢脾氣,認死理,韓玉又是有求於人,隻好捏著鼻子接受“驢蛋”之名。
擦拭完長刀,韓玉收刀回鞘,站起身來,渾身一股刀勢鋒銳,淩厲逼人。
韓玉養了三天的勢,磨了三天的刀,就為與陳無邪一戰,奪回快刀的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