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第四十章
即使是背著光,他們仍然看出他的嘴唇微微地有些顫抖。
“地上散落了些很細小的木屑,是撬出釘子時留下的。雖然釘子複了位,但還是可以看出鬆動過的痕跡。所以我……”他深吸口氣,“我怕屍骨有損,也沒多想,就啟了查看。誰曾想,裏麵的骸骨淩亂散落,有的甚至已經碎裂,就像……就像有人故意打散了一樣。我心中憤恨,一時不妨,被碎骨刺破手指,傷口酥麻,我便知道中了毒。”
“在骨頭上下毒?”寧望舒搖頭歎道,“這個人倒是別出心裁,也不嫌麻煩。”
韓彰沉吟片刻,道:“依我看,這毒究竟下在何處,還不能定論。王兄,可否啟棺一觀?”
“這個……”
“並非我有意冒犯,隻是江湖中下毒手法林林總總,要查出這下毒之人,必得啟棺一看。”
“等等……”寧望舒攔住王仁湘,“這棺麵上一層泛著藍光,可是原來就有?”
“藍光?”王仁湘不解定睛望去,疑惑不解,“何來藍光?姑娘說得是何處?”
“你沒看見?”寧望舒奇道,她沒想到王仁湘不慣夜行之術,於陰暗處視物自是比她要差了許多。況且那藍光在燈下並不顯現,隻有在背光之處才隱約可見。
韓彰湊過來,用金甲手套上的利甲輕輕刮了刮,拿到燈下細看,方道:“是有層東西,而且是近日裏才塗上去的。”
“何以見得?”
“若是棺木本來固有,年代久遠,這層東西早已滲入木中,輕輕一刮,就算刮了下來,必定還會有些殘留於木漆之中,泛出微光。”
寧望舒顰眉道:“這東西可是逍遙散?”
“這我可看不出來,不過既然是近日才故意塗上去,又這麼隱蔽,八成不是什麼好東西。”
“韓二哥你再刮些下來,我好帶回去讓薛大夫瞧瞧。”她取了隨身的荷包,將其中的零碎散香隨意用布包了塞在懷中,讓韓彰將刮下來的粉屑倒入荷包內,仔細收好。
王仁湘心存忌憚,又撕下一方衣角,將原本就包紮妥當的手又裹了一層,方用力推開棺木蓋板……
棺內果然如他所說,骸骨淩亂地散落於一襲白色絲袍之下,倒象是有人將整具骸骨拎起來抖了抖再放下一般。隻是那碎骨呈烏黑色,顯然這骸骨的主人是中毒而死。
寧望舒端詳碎骨,心中暗想:看來傳說不假,這息寧果真是服下鳩酒而死。
“你被這碎骨劃破手指,中的應該是砒霜才是……”她皺眉思量半晌,撫掌笑道道,“我知道了,必是這砒霜與棺木外所塗之毒相生相克。本來你若隻中其中一種,都是必死無疑,偏偏你家祖宗保佑,讓這碎骨劃破你的手,反而減緩了毒性發作。”
王仁湘聞言怔住……
韓彰笑道:“這丫頭說得有道理,看來真是你家祖宗顯靈啊。”
“韓二哥,你看著骸骨的模樣,是不是有人從他身上取走了什麼的痕跡?”
“把骨頭弄成這樣,”韓彰探頭端詳,“肯定不是拿什麼東西這麼簡單,像是從頭到腳抖了一遍,也許是脫了他的衣服……”
“金縷玉衣!”寧望舒和王仁湘同時在心中叫道。
金縷玉衣極有可能就是穿著息寧身上下葬的,難怪王仁湘說自己從未見過有此物,若穿在息寧身上,他不敢開棺,自然見不到此物。隻是……怎麼又會被其他人盜走?
“還有其他人知道此墓所在麼?”她問道,這墓中並不見任何破壞,機關也完好,可見盜墓之人進來是輕車熟路。
王仁湘遲疑道:“確是還有一人,是我同宗的叔叔,叫王瑞。可是他在半月前……被劫道的人殺了。”
“劫道的?”寧望舒眯起眼睛,“就在半月前!哪裏有這麼巧的事?”
王仁湘被她說的一怔,他那時候隻留意到寧望舒在打墓穴的主意,並未想到王瑞之死會與此事有關聯。
“不會,不會是他!遺命在前,他怎麼也不敢啟棺的。我們兩家雖然不大往來,但他家比起我來,已是好太多了,他沒有理由要做下如此不孝之事!”他搖搖頭,“再者,他同我一樣,並不知道墓中會有那寶物。”
“那倒未必,就算他不知道,不定是什麼人告訴了他。這天底下哪有嫌錢少的人,為了錢命都能舍的人多了,何況祖宗。”寧望舒瞧王仁湘在這些事情上反倒老實地可愛,不由眉頭皺得越發緊了,隻覺得越來越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