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入秋，原本便宜的涼菜，譬如拌黃瓜，蘿卜絲已經不能賣了，隻能多鹵點蛋，雞翅什麼的。
希望不要下雨，這樣可以多賣出幾碗麵。
將近中午，將攤子擺放整齊，碗碟搬好，客人也上門了。
“一碗素麵。”
那個年輕人。
隻有他，從不叫她梅姐。
而且在這裏吃麵將近半年，隻聽他說過這麼四個字：“一碗素麵。”
“好。”
下好麵，送去前頓了一下，想想又用筷子夾了點燙青菜和切好的蛋絲，這才把碗送過去。
年輕人看著與自己要求不符的午飯，愣著發了會呆，拿起筷子，開始斯文地吃麵。
太陽慢慢地在頭頂移動，入秋的太陽曬的人溫溫暖暖，可梅姐這兩年已經不知溫暖為何物，她偶爾會做善意之舉，隻是她心裏清楚，應該是最柔軟的地方已經一片冷硬。
黑幕拉下，燈籠亮起，有點涼，梅姐看了看攤子上的東西，再來十來個人也就能賣完了。
幾個下了工的夥計結伴向梅姐的麵攤走來，看是熟臉，梅姐抓了把麵，準備先把麵煮好，到時候要什麼，加點澆頭就可以了。
幾個黑影橫在了梅姐麵前，梅姐抬頭，不是之前以為的夥計，夥計被攔在了後麵，三個凶惡的漢子斜著眼，看著梅姐攤子上剩餘的食材。
“呦！生意不錯嘛！”惡漢抓了塊幹切牛肉塞嘴裏，“來，弄點錢給爺爺使使。”
梅姐看著惡漢，打不過，可錢也不能給，給了明天的材料就沒有著落了。
惡漢看梅姐沒有反應，就這麼冷冷地站著，惱火地吼了起來：“臭婆娘，別給臉不要臉，拿錢。”
梅姐依然沒有反應，就這麼站著，她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前天聽前麵攤子的牛叔說，這裏來了幾個惡霸，恐怕後麵日子難過了。
想不到，今天她就遇上了。
“來，給我把這臭婆娘的攤子砸了，給她上上規矩，想在這兒混，那就得聽爺的。”
一陣咣裏咣啷，這幫流氓用梅姐的小麵攤給整條街上了規矩！
順便撈走了錢匣子裏的一百多個銅板。
惡霸走了，她賴以為生的攤子也毀了！
站在那裏，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反應，就這麼愣著。
沒有人敢上來跟她搭話，隻能遞個安慰的眼神，惡霸啊！是良民都惹不起。
更何況，這還是有背景的惡霸。
據說是江寧府縣官大人的老婆的大哥的妻妹的叔叔的結拜兄弟，惹不起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身影站在了梅姐的對麵，靜止不動。
又過了很久，梅姐終於意識到有人站在她的麵前，將不知散到何處去的焦距對準了麵前的臉。
那個年輕人。
年輕人皺著眉頭看著一團狼籍的地方，今天晚上難道他吃不到麵了？
“一碗素麵。”
“攤子被砸了。”
瘦長卻骨節分明的食指指向地上還餘一點水的鍋子，
“水冷了，爐子砸壞了。”
“一碗涼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