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這道令你立刻傳下去,即日宣廉王賢王來京都,此外捎上靜王,但是讓他明麵上不要帶兵。”南宮灝端坐於禦案前,正聲吩咐著李德。
李德靜靜而立,半響方開口道:“那麼你覺得,密樓那邊的頭兒,是賢王還是廉王?”
“當然是,”南宮灝直視著李德,“廉王叔。”
李德心尖陡然一突,不是說密樓那邊一直都沒有訊息的麼,何以此刻,南宮灝這麼肯定,密樓中的羿王,就是廉王南宮廉。
“不止這樣,我還知道,廉王叔他,想必早已猜到我參透了他羿王的身份。此番宣他進京,隻怕暗地裏,他會利用密樓調動諸多兵馬。他並不害怕我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因為是時候攤牌了,饒是這樣,我卻還是留了一個驚喜給他呢,相信,當他知道,這個世界上也有他不知曉的事情時,會是多麼地頹喪。”談吐之間,他越來越習慣用“我”自稱。
南宮灝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李德見了,心中不禁歎了一口氣。白風清死了,成俊被調到了邊境。現在南宮灝的身邊,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即便是這樣,也不知道,自己又可以留多久呢。
“從他們各自的封地來京都這邊,須得花個十來日的時間,這段時間內,你不要走漏任何風聲,我要好好地部署一番。”南宮灝繼續說道,“準備了這麼多年了,就等著這一刻的到來呢。圖國那邊因為夜翼雲被廢的事情,暫且收斂了許多,想必三五年內是不會再宣戰了。”那時候,自己早已不是皇帝了,一切,都留給阿澈吧。
最後邊那句,南宮灝沒有說出口,而是讓它留在心底裏,下沉,下沉。
“屆時,後宮會有危險麼,諸多女眷都沒有安置好。”李德凝眉問了一句。
南宮灝卻搖搖頭道:“別人也許會有一些,但是皇後不會。當然了,我會盡最大的努力,避免那些傷亡。”南宮灝精芒畢露,李德見了心驚。
饒是部署精密的計劃,現在細細聽來,還是震驚。
跟自己的敵人交心,將權力分化給他們,以此表明誠心,最後,暗中部署,在必要時,給那些人致命一擊。
南宮灝這樣的做法,就像是在玩火。不是成功地駕馭,就是引火燒身。這個世界上,隻怕隻有南宮灝這樣的人,才會這麼瘋狂了吧。
李德沒有再說半句,隻是拿著南宮灝給自己的禦令靜靜地退出了養心殿。
日子漸漸地過,你越是想它慢一些,它便過得愈發地快了。
這是洛婭心中的感慨,因為轉眼間,十一月就過去了大半,看著蕭條的樹枝宮景,洛婭的緊迫感則越來越強烈了,十二月初八,那個日子很快就要到了,南宮灝已經宣了藩王進京,難道,就是為了這個事麼?
算算日子,他們趕到的時間,跟十二月初八這日不相上下。
她心尖陡然一顫,羿王會是賢王和廉王中的哪一位呢。
秋風吹得愈發地強勁了,還帶著些初冬的冷意,洛婭已經可以下床,可是身子卻不若從前這麼好了。她隻要稍微地步行多時,就會發現自己喘息有些困難,而且,她的心口曾經受過傷,此時因為季節交替,還時不時地隱隱作痛。
不過,這些都是小問題,洛婭最害怕的,就是自己和端儀身上的半年陽何時複發的問題,尤其是端儀的,她很害怕,小端儀第一次發作,就會死去。
那簡直,比殺了她還要殘忍。
懷胎十月,辛辛苦苦地生下來的小家夥,怎麼忍心,看著她眼睜睜地在自己麵前痛苦死去,自己,根本就不是一個好母親啊。帶她來這個人世,卻沒能保護她周全。
不過好在,至今都沒有什麼動靜。
孝賢太後給自己來信了,說小端儀早已開眼了,眼睛很明澈,像洛婭的。而且,小家夥總是撲閃著彎彎的睫毛,轉著烏溜溜的雙眼,可愛極了。聽到這些,洛婭的心中方覺安慰,可是,再想到自己見不到小端儀,而且,生命無常之後,洛婭總會十分無助。
有時候,就算是南宮灝在自己的身邊,她卻好像感知不到一般。那種如同死亡的感受,洛婭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
好想好想,再見見端儀,好想好想,跟南宮灝還有端儀就這麼幸福地生活一輩子下去。可是,老天爺不允許啊,他一定覺得,自己擁有的幸福太多了吧?還是覺得,自己穿越了時空,擁有的這些,都是原本屬於蒼狐的,想要懲罰自己?
“你何不試著笑一笑,我現在真後悔將實情告訴了你。”瀲辰的聲音忽然出現在洛婭的身後,洛婭有些惶然不及。
轉身,看到了一襲白衣的瀲辰,記憶裏,瀲辰總穿著黑色或者紫色的緊身便衣,像今天這樣的白色儒衫,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穿。真沒想到,一襲白袍的瀲辰,看上去決然出塵,明朗如雲。
見洛婭眼裏有疑惑之色,瀲辰也不隱瞞:“是我自己要求留下來的,因為,馬上就要出事了,我不想你受到任何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