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賴
給兒子嬌旦兒啟罐頭時不小心弄破了手掌,看著鮮紅的血冒出來了,我竟有些不知所措。兒子驚呼著急忙去找創可貼,看著他麻利地用棉簽拭去血,用創可貼裹好傷口,那動作自如得好像一個有經驗的外科醫生,看得我呆呆的。
兒子,真是長大了,知道疼媽媽,照顧媽媽了。而且,我想起兒子的理想是要做一名醫學博士,看來真是有天賦呢。那時候,他還很小,還不知道博士後的意思,他說他如果成了醫學博士,他老婆就是博士後,他媽媽我,就是博士太後了。現在每當我們當笑話提起來,這個小男生還會羞紅了臉。
176這個正在變聲期的小男生,真的是長大了,知道了害羞,不再大大咧咧。這個似乎是一夜之間飛速長高的孩子,漸漸地,讓我有一種依賴。
女兒林子寶貝也開學去外地了,走時我問她:“你走了這麼多好吃的,這麼多肉我咋辦呢?”
女兒自稱是食肉動物,看見肉就覺得親切,她在家的時候就要看到有好多好多的肉才覺踏實。
“把肉都凍起來等我回來啊。”她嘿嘿直樂,大概她在外麵一想起家裏還有這麼多的肉,還有會燉紅燒肉的媽媽就會感覺幸福踏實吧。
“電腦壞了我咋辦啊?”我還是不安。
“打這個電話,就會有人來給你修的。”林子給我一個名片。“我寫好了文章不會傳照片咋辦?”
“找閃閃。”林子給我出的主意不錯,閃閃是我們單位門口複印部的小姑娘。
“打雷了咋辦?”
“把門窗關好,跟你兒子一起睡啊。”
不知何時,我不再是張開翅膀護著小鳥一樣的大鳥,我成了弱者,我成了老鳥,我開始依賴。依賴我的漸漸長大的兩隻寶貝小鳥。
這一種開始,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也搞不清,歲月就是一個高明的魔法師,讓你不知不覺的,讓小的長大了,老的一點一點地變老了,讓依賴和被依賴的角色,不動聲色地,悄悄地轉換……
(2011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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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是我們彼此相愛
和兒子逛街給他買衣服,他一口氣兒挑了五件,說是太忙了哪有時間老逛街,一下子買夠這一季穿的就行了。而且這五件,每一件都要依他的眼光,我稍加提議,他就說:“是我穿的哦老母達令。”
再說,他就喊:“代溝代溝,眼光不同……”
望著這個高我半個頭的十四歲叛逆期男孩兒,我氣極了就說:“以後不要叫我媽媽啦,叫我取款機。”
“老母達令啊,這些都不重要啦,重要的是我們彼此相愛。”
唉,不知兒子從哪本書上學來了這句話,總是一下子把我擊中,無可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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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願洗澡,說:“不重要啦,重要的是我們彼此相愛。”
總是宅在家裏不出門,和我去超市也不去,更別說陪我逛街買衣服,總說:“讓姐姐回來陪你去,你們女人真麻煩哦。”
我稍有怨言,就又是這句話:“這些不重要啦,重要的是我們彼此相愛。”
我隻有乖乖就範。
愛,是最柔軟的本質,更何況,一個充滿愛的母親!
求仁得仁,種愛得愛,我們彼此相愛。每一個星期天,我都用各種好吃的菜把兒子填到大叫“撐壞了啊”。有兒子陪伴的夜晚,我再也不會焦慮失眠,聽著兒子在身邊淺淺的呼吸,我才能甜甜地入睡。這個十四歲的小男人,戀母症還是久治不愈,搶占每一個機會,要和媽媽一起睡,要聞著“媽媽味兒”才安心。
上周和兒子一起看了電影《海洋天堂》,我們倆兒一起感動,一起掉淚兒。講的是一個患肝癌後期的父親教患孤獨症的殘障兒子大福學習獨自生存的故事。我說:“大福有這樣一位偉大的父親是多麼幸福!”
兒子說:“老母達令,你有我是多麼幸福,你應該知足。”是的,我應該知足,有這麼健康、陽光、帥氣、有孝心、與人為善的兒子,我很幸福。
其實很多時候,對我們的所愛,我們會要求更高,我們甚至於會苛責,為什麼不能更好?為什麼不能愛我更多?我們試圖,來改變他,讓他成為自己喜歡的樣式。我們不斷來要求他,一定要像我愛你一樣多地愛我。我們爭執,我們賭氣,我們互相用愛來折磨愛,能任性,能撒嬌,所依仗的,無非還是愛。卻讓我們都因此而痛。
重要的是,我們彼此相愛。很耐人尋味。不管是誰與誰,隻要彼此相愛,還有什麼可怕的呢?不管多大的風波,不管有多艱難的處境,不管有多糾纏的磨難,隻要心中有愛,就會堅信,就能堅持,就能堅守,明天總會越來越好的。
重要的是,我們彼此相愛!
(2011年3月)
愛在左,情在右善良在心
生命於我,
就如一絕色傾城女子
足夠美,不用豔妝
鬢邊插一朵潔白茉莉
整個臉就春光瀲灩
而善良
就是這朵潔白茉莉無塵,自香
天氣預報
他和她曾經很相愛,日子浪漫又溫馨。每天早晨,她為他準備好衣服,搭配好鞋襪,一起吃了早餐,他吻了她出門。每天晚上,隻要他有時間,他會像照料嬰兒一樣給她洗澡,然後用吹風機吹幹她長長的頭發。
他和她真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啊,默契到一個眼神、一個語氣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然而世界上並非隻有他們兩個,煩纏糾結,誰也不能幸免。她錯的居多,雖然她非常愛他,心裏隻有他一個人,卻總是無意間就傷了他,而他也因為太愛她了,就特別在意。猜疑、誤會、爭執接踵而來,讓兩個人都疲累不堪。
終於有一天,他難以忍受,忍痛說分手。她更痛,苦苦哀求也不見回轉。絕望之下,她想:他這樣堅定,一定是不再愛她了,也許真的是隻有放棄才能靠近你。
可是她的心仍然痛得滴血,止也止不住。是誰說過:要放棄一個愛你的人不痛,要放棄一個你愛的人很痛很痛。
很想他,不知道他今天穿的什麼衣服,鞋是不是該擦了,襪子是不是該換了;不知道他在單位的餐廳都吃些什麼飯,也無法給他送飯了;不知道他熬夜加班的時候有沒有人給他倒上一杯溫度正好的蜂蜜水;不知道,他有沒有,在想她……
她不敢去找他,他說過他不再是她的老公了,那樣會把他逼得更遠。她很無奈,又忍不住牽掛他,隻好每天給他發去一個天氣預報,在每天下午四點到五點之間。她的手機上訂有天氣預報,以前她都是依照天氣預報給他也給自己增減衣服的。她想:但願他能照顧好自己。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愛他,不再想他了,就停止。
就這樣過了許多許多日子,終於有一天,他已經習慣已經依賴的天氣預報沒有收到。他很失落,繼而又想:她還是沒有耐心的,她已經不愛他了吧。
可是,後來,後來才知道,她出了意外,永遠離去了,中斷的天氣預報永遠也不會再有了。
墓碑前,是一束純白的百合,什麼花也不搭配,她生前就喜歡這樣插,說這樣幹淨,單是百合就已經很美,沒有什麼花能和百合搭配。他痛悔得肝腸寸斷,世界上有什麼痛苦比天人永隔還要痛呢?其實他一直都是愛她的啊,一直就沒有停止過愛她啊,即使他叫著她的名字對她大聲吼的時候,他也是愛她的啊。自以為太愛她所以不想原諒她。他痛悔,那些瑣碎、那些不完美、那一些朋友麵前的所謂麵子,比起今天的追悔又算是什麼呢?
昨夜星辰昨夜風
那一年,她剛入警。像剛剛拉開的帷幕,一切劇情還都沒來得及發生。
臨近元旦,她參加了市局組織的合唱隊。每天晚上在大會議室排練,迎接半個月後市裏的合唱比賽。開頭幾個晚上大家都是隨意坐著,跟著指導老師學唱。有一晚,她遲到了,喘籲籲跑上五樓的大會議室,推開門,百十個人齊刷刷站好了隊,局領導正在隊前講話。她站在門口知所措,隆冬天氣,不知不覺的,手心漸漸濡濕。隊列中他朝她招了招手,指了指他麵前那一排中間的一個空位,那是按個頭排隊給她空出來的位置。
184撥開人群擠過去,仿佛是在命運的大潮裏一路追波逐浪,終於到達他的麵前,迎頭遇上他寬厚的笑,端正的警帽下一張年輕俊朗的臉,霎時間,慌亂的心神穩定了下來。
從那一晚起,她有意無意之間,習慣在人群裏捕捉他明朗的笑。彼此並不諳熟,卻自然而然的,有一種安頓。
他會在中間休息的時候,出去買幾瓶水,分送給她和他隊伍周圍漸漸相熟的同事,而給她的,總是在最後。她低首斂目地接了,卻分明感覺到他的目光灼灼。再排好隊開始唱時,她不用回頭亦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從側後方如綿綿春雨般斜斜地潲來,溫柔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