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鵑吃驚地幾乎要將步搖失手落地了,好一會兒才定下神來,掩飾地說:“都什麼時候的事了,你記得這麼清楚幹什麼?!”說著,將步搖依然放回鏡奩中,心卻是狂跳不已。看來自己還是應該多少了解一下這個梅素馨的,畢竟自己如今用的是她的身份,怎能對她一無所知呢?
於是將奩中首飾都取出來,對回雪說:“你且與我帶來看看,可和以前還是一樣。”
回雪依言取了一支紫玉簪子,替蘭鵑插在髻上,低低說道:“這是小姐平日裏最常帶的,小姐最喜歡紫色了!”
紫色?這可是最難與其他顏色相配的一種顏色啊!難道這個梅素馨也是難與人相處的人嗎?如果是這樣的話,說她紅杏出牆恐怕有些不通。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性格孤僻的人感情出軌的機率並不大,何況她還有這樣尊貴的身份。
蘭鵑又拿起了一支纏枝寶相花、上鑲嵌著一顆祖母綠的銀簪來,回雪歎道:“這是王妃給的,原來要打成金簪,小姐不喜金色,就用了銀簪。這祖母綠也是稀罕物,據說是當年王爺的聘禮。”
蘭鵑大驚,什麼?王妃居然將丈夫的聘禮送給了自己的義女?這個義女來頭可夠大的!可是自己要怎麼問才能不露痕跡呢?她將銀簪慢慢放了回去,然後才開口:“我的事,王妃知道了麼?”
回雪道:“想來還不知道!若知道時,王妃一定會急瘋的,定會遣人過來看小姐的!”
蘭鵑淡淡地說:“還是不來的好!我又怎麼有臉見王妃呢!”
回雪終於落淚了:“難道小姐也不回王府了麼?”
蘭鵑的心又開始痛起來了,她彎下身去,手無意識地去扶桌子,卻將鏡奩打翻在地。回雪慌了神,忙去扶她,卻看見一張紙從鏡奩中飄出。蘭鵑用手指了指:“拿來我看!”
回雪忙將紙撿起,遞給了蘭鵑。這是一紙詩箋,上麵是一首七言律詩:殊色芙蓉生宮牆,誰知嬌豔逢秋涼。但見冷風摧玉蕊,未有春雨沐紅裝。依依相伴皆衰草,時時侵襲有嚴霜。芳魂偏隨落葉歸,黃泉盡處是故鄉!
蘭鵑的心更加痛了,額上開始有冷汗層層滲出,拿詩箋的手隻是不停地發抖。回雪慌忙半扶半抱,將她送到了床上,一邊著急地問:“小姐,小姐,你怎麼了?哪裏又不好了?”說著,高聲喚憐兒,“你快讓小廝去請了章大夫來,小姐不好了!”
蘭鵑忙擠出一個笑臉來製止回雪:“哪有什麼不好,隻是今天坐久了些,累著了!偏你蠍蠍蜇蜇事兒多,快別讓憐兒出去了,扶我到床上躺一會兒就好了!”
回雪驚魂不定,隻是看著蘭鵑不放心:“小姐果真隻是累了?”
蘭鵑啐了她一口:“你盼著我不好麼?!”
回雪不敢答話,隻得依她,扶她在床上躺下。蘭鵑道:“你隻將裏麵的帳子放下罷,我隻略躺躺就好了!”
回雪依言放下帳子,就站在外麵伺候著,等了許久,細聽帳子裏麵毫無聲響,以為蘭鵑睡著了,這才躡手躡腳地走了。
蘭鵑躺在床上,一時哪裏是睡得著。為什麼說起王妃,見著那詩,竟是如此地心痛難忍!梅素馨啊梅素馨,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你究竟有什麼樣的傷心事?你又想要我怎麼辦呢?難道你真的是被冤枉的?難道果真有人在陷害你?回雪口口聲聲說起你的義母王妃,卻對你的身生父母不著一言,又是什麼原因?
蘭鵑覺得自己頭都快暈了!她實在是不喜歡過於複雜的事情!她迷戀戲曲中簡單的情節,簡單的感情,簡單的人物,簡單的生活,她不喜歡勾心鬥角,更不喜歡計謀百變!可是現在看來,這個梅素馨好象很不簡單哎!她該怎麼辦?!
蘭鵑躺在床上,似睡似醒,也沒有人來打擾她。隻有一層帳子低垂著,可以看見外麵天色已漸漸地暗了。蘭鵑感覺到回雪進來過一次,大概是見她依然睡著,就沒有叫她,將飯菜依然端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