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娘子慘白的臉微微泛紅,咬了嘴唇點了點頭。
眾人聽了,又是“嗡”的一聲議論開去,再看馬家娘子時,便都帶了些懷疑審慎之色。鮑秦氏覺得那婦人在耍心眼,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喝道:“你們這種人向來是要吃中間銀子的,哪裏有這樣好心?縱然一時沒要,也是本著‘放線釣魚’的心思!——既然不要她的介紹銀子,如何此時又拉扯起來?”
“哼,”那婦人一聲冷笑,“這位娘子問得好!老婆子也不知,這小娘子如何放著好好的工不做,非得要辭了出來,害我在幾十年的老主顧麵前失了信譽,斷了財路。”說著將手裏土黃色的大手帕子甩開,朝圍觀的人道,“這小娘子帶著個孩子,一般人家哪裏肯用。是我腆著臉求了老主顧,人家這才肯留下她們母子,也算是行善積德。不曾想,做不滿一月,無緣無故的就辭了出來。害得我呀······”那婦人故意頓了聲,拿帕子假意抹了眼角。
有的便小聲道,“說來,這小娘子倒不對了。”
馬家娘子聽了臉更紅了,抖了抖嘴唇,終究沒能說什麼。隻將男童緊緊的摟靠在自己身上。
“我見她們母子可憐,便同意雇車帶她們回夏口。可畢竟老婆子吃的是鰻婦的飯,來來回回都是要花銀子的。便與小娘子說好,到了夏口,要先做工還齊她們母子往來雇車飲食投宿的花用才行。不想這小娘子先答應得好好的,等到了夏口便翻了臉。老婆子一時氣不過便拉扯起來,那裏想到這小娘子敢空口白牙的就反推一把,誣老婆子要強賣了她。”
“哎呀!這怎麼行!這小娘子,也太······”輿論風向有些一邊倒。
“你、你······”馬家娘子漲紅了臉,卻口齒吞吐,更坐實眾人的看法。
“馬家娘子不是那樣人!”鮑秦氏挺肚道,“你這鰻婆子不要滿口胡言,汙人名譽!”
那婆子狡黠一笑,攤出隻手來,“不願去做工也行!將往來花用銀子還來就是。也不多,五兩白銀!”
“嘶——”圍觀的人微微吃了一驚,五兩白銀?這都夠普通人家過三個月了。果然是個貪心的鰻婆子!看過來的目光,又帶了些同情和懷疑。
“就這兩日時光,頂多不過一兩銀子······”馬家娘子低聲反駁,而那婆子卻無動於衷。
鮑秦氏將腰上的荷包捏了捏,臉上便有了幾分難色。她今日隻道是出來散散,並無貨物要買,隻帶了100個銅錢出門。
那婆子拍了拍手,笑道,“既還不出錢,跟我去做工還帳,也是應——”
“一兩銀子!”一個甜脆的童音插進來,“要就給你,不要,咱們就去衙門尋市政大人來斷道理。”
“你們怎麼下來了?”鮑秦氏見是她牽著棖哥兒,不免有些吃驚。
悅然指了指跟在自己後頭的柴伯,示意她別擔心,又仰頭對那婆子道,“咱們夏口是個買賣公平的地方,你若一味漫天要價,就請市政老爺來裁斷吧。”又扭頭對柴伯道,“柴伯,走,咱們帶了這兩個婆子去衙門前擊鼓去!”
“哎呀!這小娘子膽大。——不過,也是個好主意······”一眾人又議論開了。
那婆子本是夏州州城裏的嫚婆,如今夏口與南唐通商,日益繁榮,才想著要到這裏來撈點好處。腳尚未立穩當,哪裏真敢要去勞動市政大人。讓市政大人失了好感,日後在這裏謀生豈不是寸步維艱?也看出小姑娘身後的那個黑瘦的男人眼底一番冷意,竟是經過生死的,心底便有些發虛。又見他似真要上來拿她,便撤身退了幾步,“哪裏敢為這樣小事去麻煩市政大人!既這樣,把銀子來吧。且當我捐銀子做好事了!”
悅然笑著去看柴伯。柴伯從腰帶裏捏了塊銀子丟過去,冷聲道,“可拿好了!”
那婆子忙伸出兩隻手去接,果真接住,隻是手心一刺,心底跟著一緊,果真不是常人。麵上卻冷笑了笑,招呼了同伴,很快扒開人群走了。
眾人沒了熱鬧,也漸漸散了。
鮑秦氏一麵在心底讚歎悅然小小年紀卻辦事如此利索,一麵替馬家娘子介紹。馬家娘子一疊聲致謝不已。鬧了一陣,才回茶樓包了幾包點心,趕了柴伯取了貨的車,打算一同回北樵鎮。柴伯的車上貨物多,沒法坐人。鮑秦氏便叫了輛馬車,兩個女人帶著三個孩子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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