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8章 (2)(2 / 2)

少烈胸口一熱,昂首大聲道:“隻許你謝家男人守信,難道我西廷便無重義之男子?我既屬意於你妹子,在此便對著皇天後土立誓,若得她為妻,此生絕不相負!”

謝醉橋盯他片刻,終還是冷冷道:“便是這樣,我也不會將我妹子許給你!貴國安都大人明日動身離去,也請世子一道及早請回,切勿再糾纏不休!”說罷不再理會,徑自駕馬而去。

少烈望他一騎飛去的背影,胸中隻覺鬱悶難當,仰天長嘯一聲,嘯音久久不絕。

謝醉橋回去,把經過和明瑜說了下,也是頭痛難當,撫額皺眉道:“阿瑜,這臭小子極是難纏,油鹽不進的。我怕他還不死心。趕緊去信,托我嬸母和丈母給靜竹再留意下有無合適人家。”

明瑜自然明白丈夫為何煩惱,忍不住輕歎道:“最是少年心動處。原本咱們也不該這樣強拆姻緣。隻是可惜……”

是啊,隻是可惜……

數日之後,江夔帶了謝靜竹一道返南,仍是來時的高峻等人護送。謝醉橋與明瑜送出幾十裏地,及至關口峽穀之地,忽聞身後踏馬之聲,眾人回頭望去,見一少年飛馳而來,赫然正是那西廷世子少烈。

謝醉橋臉色微變,怒氣頓生,正欲上前阻攔,被明瑜扯住了衣袖。

一人一馬停了下來,駿馬噦噦作聲,引得車裏的謝靜竹和江夔雙雙探頭出來。江夔不識這少年,謝靜竹卻櫻唇微顫,圓睜了雙眼。二人隔了十數步,四目遙遙相望,一時四下俱寂。

少烈忽然從背後取弓,搭箭射來,箭如長虹,噗一聲插入了馬車簷木之上,箭杆上套了一枚兀自滴溜溜轉動不停的金燦粗厚指環。隻聽少烈之聲隨風傳來而道:“喂——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隻方才這東西,卻是我身份之象征。你回江南之後,務必等我!我必會去向你求親!”

謝靜竹見那少年迎著日頭,恍若從天而降般地望著自己,笑容燦燦,心中忽然像是燃了團火,也不管近旁之人了,探身出了車子,朝他大聲應道:“我叫謝靜竹!”

少年念了幾聲她的名字,哈哈大笑,朝她揚了下手,又衝謝醉橋握了下拳,這才一抖馬韁,寶馬飛馳而去,瞬間便隻剩一個黑點,隻笑聲卻在峽穀彌久不散。

謝靜竹雙眼發亮,忽然見眾人都在盯著自己,江夔更是眉毛一抖一抖,臉一下漲得通紅,猛地縮回了馬車裏。

夜幕降臨,明瑜哄了兩個孩子入睡,尋丈夫到了書房,見他坐那裏,目光雖落在書卷之上,卻分明是在出神,曉得他還在為白日的事所擾,歎了口氣,拿走他手上的書。

謝醉橋順勢將她攬了坐自己腿上,抱住她腰身,手輕輕撫摸她小腹,歎道:“阿瑜,我竟忽然覺著自己老了……”

明瑜嗤一聲輕笑,抬手輕繪他方雋的下頜線條,仰頭靠他懷裏,慢慢道:“我從前也曾對將來之事極其渺茫恐懼,後來遇見了你,心中便似有了依靠般的踏實。靜竹也會有她自己的人生和可靠之人,我信她一定有福。”

謝醉橋下頜抵著她額頭輕磨幾下,終於低低唔了一聲。

“哦對了,我前幾日收到了封信,你猜是誰寄來的?”

明瑜忽然想了起來。

“誰?”

“竟是鬆陽公主呢。”

“她?”

謝醉橋有些驚訝。

“是啊,”明瑜喟歎道,“她跟我說,數月前曾悄悄去過江南一趟,見了公公。他眼睛已有好轉,視物有形。他並未多說什麼,隻是引她見了自己的床榻,隻容一人而臥。公主道她終於徹悟,敬他對故去的亡妻情深至此,道往後再不會相擾。太後如今身子也不大好,公主為她安心,已應了太後為她另擇的一樁婚事,待先帝斬衰滿後,便會成婚。”

謝醉橋默然片刻,忽然道:“咱們到這裏,轉眼已是三年多了,與我表哥倒見過幾麵,隻家裏卻一直未踏步過。待我忙過這陣,請命於上,咱們回去看下。前些****聽外祖說,你爹娘和我爹都極想念咱們的一雙孩兒。”

明瑜抱住他腰,把臉貼在他胸膛上,慢慢道:“咱們若是一直在此,爹便不好過來與我們一道住。皇上不是已經數度來函,叫你返京回朝嗎?我心裏有個計較,再過兩年,若這裏真的太平了,咱們回去也好,這樣一家可以團圓,爹一人也不至於太過寂寞。”

謝醉橋抱緊了她,低聲笑道:“阿瑜,我還聽外祖說,爹閑著無事,已經把我們孩子的名字都起到了老四老五,隻等著一一安上去。咱們不好叫他失望,這就去努力……”說著,抱起了她便起身。

夜深,明瑜聽著身邊男人均勻而沉靜的呼吸之聲,伸展了下方才被他緊緊絞纏住的肢體,慢慢也沉入了夢鄉,唇角還帶了絲微笑。

這一世,再大的春深富貴,也及不上身邊之人半分。

他在哪,她便也會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