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解憂也勸過他,若是真的勸不成,那就伺機殺了越之於,她敢打包票,定會成功的。
但劇連與越之於除了政見當真是樣樣談得來,除卻此,畢竟大家都是墨家子弟,豈能為了這種事情自相殘殺?
“令兄似有愁腸?”劍姬斜斜倚在解憂麵前的幾上,爵中清酒傾灑出來,順著她的麵頰滴落,洇濕了她襟前火紅的衣裳。
解憂抬眸,“兄憂天下也。劍姬出身柳下氏,想必聽聞子墨子所謂‘兼愛’、‘非攻’、‘明鬼’、‘非命’?”
“然。”劍姬臉上漾起極美的笑容,眉梢一挑之間,如山花粲然綻放,“族老喋喋煩矣,著甚厭之。然子墨子世間奇人也,著生年晚矣,恨不能一見。”
“不恨故人吾不見,當恨古人不見吾狂爾。”解憂斂眸淡笑,她於不經意間,卻可以彌補這千古一恨了。
她能見到一些人,諸如秦王等等,卻和劍姬一般,無法見到墨子等人——不過,該知足了,她並不應該祈求太多東西。
“著有一惑,存之經年,醫女能解乎?”劍姬勾起唇笑,朱唇如同上過胭脂一般,但看酒水傾落,依然沒有暈開一點,想來是她天生麗質如此。
“何也?解憂願聞之。”
“醫女方才言,子墨子以為‘明鬼’,敬鬼神,然子墨子又雲‘非命’,不信於天命,何也?”劍姬斂眉。
一會兒說要相信鬼神的存在,一會兒又說命運是人通過努力能夠改變的,真是令人費解。
解憂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微低,帶著絲絲沙啞,聽起來使人很舒服,“憂為醫者,嚐收治一患兒,患兒病歿,兄沉勸慰憂曰:‘醫有所能為,有所不能為,此所謂盡人事,聽天命也。’,憂以為,盡人事,所謂‘非命’,聽天命,所謂‘明鬼’。”
“非命”和“明鬼”並不衝突,隻是劍姬將他們放錯了順序。
人不應該放棄努力,但在事實在不能為的時候,也要相信天命的存在,如此才不至於入了心魔。
劍姬低下頭,那雙顧盼流轉的眸子總算消停了下來,掩得深深的,不知在思索什麼事情,良久才向著解憂歎息,“……著有一事,不知該信天命乎?盡人事乎?”
“劍姬性烈如火,盍不盡人事?”解憂歪著頭,向著她笑笑,“憂亦有一事欲成,明知天命可畏,粉身碎骨,亦要一試……”
“醫女雖稚齡,然心誌情義皆屬上上,誠吾輩也。”劍姬對看得上眼的少女不吝讚美之詞。
“解憂受之有愧。”解憂從不願接受旁人的誇讚,她知道自己和劍姬他們,永遠都不是同一類人。
但他們可以做永遠的朋友,她可以和所有她想親近的人成為朋友,因為她會理解。
對於旁人不理解、不接受的東西,你去理解、接受,去安靜地傾聽,他人就會將你當作好友——人,有的時候真的很單純。
“既得醫女勉勵,著當一試。”劍姬整整袍服,向著解憂擠眼,“醫女千萬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