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有了夢想的石頭能走多遠(1 / 1)

孫君飛

一個平凡的郵差,日複一日地穿梭在寧靜秀美、古樸蒼茫的鄉村。生活沒有波瀾,也沒有奇跡,就像腳下的小路,蜿蜒卻沒有意外的景致。

他寂寞地行走,盡職盡責地傳遞他人的悲歡故事、離別思念、財富渴望……這個親切的人,善良的人,安靜的人,被當地人歡迎和期盼,成為他們流動的風景和夢想的守護者。

其實,他也是有夢想和悲歡的人,隻是沒有人會去猜想,就像你看不到泥土之下飽滿種粒的夢想,聽不出淙淙溪流的悲歡——啊,河在河的遠方……郵差在心中獨自唱著美麗的歌,寂寞、安靜地行走在陽光風雨中。

他仰望天空的時候,或者出神遐想的時候,短暫地失去了對方向的感知和行走的平衡,一次又一次地被一塊石頭絆倒。好像有人說過,被同一塊石頭絆倒的不是聰明的人。郵差同樣覺得自己不夠聰明,這塊執著的石頭一直想告訴他什麼,他竟然無動於衷,漠然相向。

不肯相信一塊石頭,這是許多人不夠聰明的地方。

他終於肯認真地觀察這塊讓他難堪的石頭,原來它真的十分異樣,異樣的美麗,仿佛是一塊被誰遺失的寶石,蒙著歲月的風塵,一旦拂去風塵,就在瞬間勃發出輝煌的光華。

郵差愛不釋手,為了趕路還是將它放回自己的郵包。因為一塊美麗石頭的到來,他的心情無比美好,思緒紛飛,如同五彩斑斕的蝴蝶,急於找尋棲息的枝頭。他撫摩著石頭,一個念頭停留在上麵:

如果用這樣美麗的石頭建造一座城堡,不管誰看了都將會動心。

幸運的是,在這裏,在寂寞道路的兩旁,這樣美麗的石頭俯拾即是。爾後,送信是他每天的工作,撿回石頭也是他每天的工作,一個人的工作,沉重而又輕盈。夢想在不停鼓脹,小小的郵包已經略顯狹窄,需要用獨輪車來裝載。

人們看到郵差用獨輪車來送信,同時裝載滿滿一車奇形怪狀但也司空見慣的石頭,不明白發生了什麼變故。他說,要給自己和大家建造一座從來沒有過的城堡,這些石頭會帶來奇跡,帶來一種嶄 新的存在,改變一條道路、一處住所、一片風景、一種心情。

就這樣,他在白天傳遞著別人的夢想,在晚上建造著自己的夢想。一個人的工程,艱辛而又漫長,但也可以異想天開、天馬行空。沒有人願意加入進來,他們覺得這是癡人說夢、海市蜃樓。郵差不為所動,兀自快樂、幸福地建造自己的城堡,並堅信會夢想成真。

飛短流長,花開花落。二十多年的白天和黑夜,二十多年的聚沙成丘和集腋成裘,郵差的夢中城堡終於在鄉村落成,輝煌壯觀,驚心動魄,童話在塵埃裏落定,奇跡在平凡中驚現。那些石頭如果散落在地,就僅僅是讓人熟視無睹的石頭;然而現在,它們矗立成為城堡,隻要前來觀瞻,你就會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法國一家報紙的記者無意間發現了這座空前絕後的城堡——準確一點說,不單單是一座,而是許多座錯落有致的城堡,好像是上帝遺落在塵世的一枚枚巨大瑰麗的戒指,或者是來自神秘太空的夢想禮物,跟這裏的風景相得益彰。

當記者得知城堡是二十多年的人力所為,他被郵差的創意和毅力所折服,觸摸著一塊塊不同凡響的石頭,他深深震撼,郵差的夢想把他感動得熱淚盈眶。他不遺餘力地向外界推介這個夢幻所在,這個被上帝和天使親吻的所在,這個在寧靜和平凡中誕生奇跡的所在。

風景是美的,但更美的是人的夢想。時間是有力的,但更有力的是人的夢想。許多人通過記者的文章感悟到人生和生活的一些真諦,而且神往這個給他們以啟示的地方。他們紛紛慕名前往,那條小路漸漸拓展,更多人看到在郵差偏僻寂寞的住所果真矗立著一座座以往隻有在童話中才能想象的城堡。郵差一個人的城堡、一個人的夢想,成了公眾的城堡、社會的事件,成了一種精神象征,它告慰人們:夢想吧,一切皆有可能。

連高傲寂寞、才華詭譎的畢加索也專程前來參觀這個夢想之地,原來夢想者們的靈感來自同一個天堂,同一片土地,同一塊石頭。

是的,我說到了畢加索,這意味著我所講的並非一個虛幻的故事,一個杜撰。這位鄉村郵差名叫薛瓦勒,那些城堡已經成為法國著名的旅遊景點,成為浪漫法國的一種深入人心的標誌性物件,它的名字叫做“郵差薛瓦勒之理想宮”——在後人心目中,郵差的“夢想”被稱為“理想”,真的耐人尋味。

在城堡入口處的石頭上鐫刻一行更加耐人尋味的文字:“我想知道一塊有了夢想的石頭能走多遠。”——平凡而偉大的鄉村郵差薛瓦勒給了我們最動人最有力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