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又怎麼敢恨?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是她的父親,是她的出生奪取了他心愛的女人的生命——她恨自己害死母親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去恨他?
言姑姑許不知道,多少個夜,她對母親和父親的思念如萬蟻噬心一般。
母親已經離去,不能再見;可是她的父親,與她同住一個皇宮內,卻是注定了永世不得相見。
如今,更是連母親的衣冠塚都不能再去拜祭。
若說她沒恨,亦是假的。
她恨,恨那個麗妃,她與母親是親姐妹,恨她暗地裏陷害母親,致使她難產;恨她在父親麵前挑撥,使她隻能在冷宮裏度過她所有的歲月——如今,她又要斬草除根!
忽地,外頭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
宛言忽地驚醒,惶恐地更加抱緊了畫扇,渾身是不自覺地戰栗:“公主,不要怕,姑姑便是拚了命也會保護你的……”
話音未落,便有兩個獄卒打扮的人出現在眼前,開了門,便拉了畫扇與宛言便要走。
“你們要帶我們去哪裏?”宛言尖叫著,“不要傷害公主,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獄卒冷哼道:“什麼東西,也想要見皇上!走吧,麗妃娘娘在刑庭裏等著你們呢!等你們撐不住了見了閻王,再去托夢給皇上喊冤吧!”
刑庭。
畫扇與宛言被大力地推dao在地,撞到生疼。
畫扇強忍住痛,抬頭打量著。
之間這四周的牆上,掛滿了各色各樣的刑具,一樣樣被擦得呈光發亮,閃著陣陣寒光,直教人毛孔豎立。
周圍,亦是擺上了許多刑具,正燒得滾燙的油鍋,在爐子裏滋滋作響的烙鐵,以及種種畫扇認不得的,卻看起來恐怖如猛獸的刑具。
奇怪的卻是,有一排獄卒打扮的男子,看起來卻不似獄卒一般,體壯如牛,站了在陰影之中。
前方正是麗妃,一臉寒冰,冷然地看著自己。
宛言急忙坐起身,將畫扇護在身後:“麗妃娘娘,您這是要做什麼?”麗妃的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她之所以能忍受畫扇在冷宮中過了這麼久的平靜日子,是因為皇上當初的那句話——“沒朕的允許,誰都不準踏進冷宮一步,若讓朕知道,有誰敢暗中要害她,朕要她死!”
而如今,前頭有消息傳出皇上已是病入膏肓,麗妃娘娘生的三皇子雲翎在朝中擁護者極多,坐上皇位已是眾望所歸,她才放了膽子,要對公主下手了。
心裏恐懼,渾身戰栗不止。
“要做什麼?”麗妃冷然一笑,悠然地舉起自己的芊芊玉手,欣賞著早上內侍府剛剛送來的護甲,純金的質地,上麵有大興朝古老的圖騰,是太後才有的榮耀。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她也不看底下惶恐的兩人,“本宮慈悲之心,讓你們在這後宮之中苟且偷生了這麼久,如今才問你們拿命來,你們該感謝本宮才是。”
心中早知道有這樣的答案,如今聽來卻依然是膽顫不已。
“麗妃,你好狠毒!”畫扇站起,不顧言姑姑的阻止,走上前幾步,恨恨地,“當年你害死我娘,如今還敢說自己是慈悲心腸……簡直令人作嘔……”
話音未落,便有一個響亮的巴掌落下,力道之大,打得她撲到在地,霎時頭暈目眩,嘴角亦泛出一絲甜腥。
“公主!”宛言心疼地,急忙撲上去,擋在了畫扇身上,“娘娘,你可要記得當年皇上說的話……”雖知道再搬出皇帝來亦是沒什麼威懾力,可憐她卻隻有這麼一隻擋箭牌。
聽到宛言搬出皇帝來,麗妃更是氣得牙癢癢。
當年雪妃那個賤人,靠了皇上撐腰寵冠後宮,讓她心裏恨得揪心,卻動不了她,不過是一張狐媚子的臉罷了,竟奪去了她的風頭。
哼,上頭有眼,雖當年沒能將這賤種一並除了,卻讓她生得如此醜陋的容貌,竟然還敢拿出皇帝來壓她!
“來人那。”她咬牙惱恨地,“先給我好好教訓教訓這沒規矩的奴才!”
便從那陰影中走出兩名男子,帶著一臉淫笑上前將宛言拉開便要帶走。
畫扇突然想起曾混在草叢中,聽一些宮女侍衛說過的可怕傳聞,隻覺得轟然如晴天霹靂,頭皮上驟然發麻,她張著嘴,連舌頭都幾乎不聽使喚,拚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喊出一句:“不!姑姑!”
撲上去要拉住宛言,卻也有男子在身後拉住了她,轉身隻看到一臉淫笑:“別急啊,等下就輪到你了……雖然是醜,可也應該一樣好用吧……”
畫扇拚命地掙紮著,卻被那男子死命地按住,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兩個男子將言姑姑拖出了刑庭。
耳邊依然是言姑姑淒厲的尖叫聲,不斷回響在這密室之中。
隨即,從外麵傳來了言姑姑驚懼的呼救與辱罵,卻忽地一聲悶響,似乎是被人堵住了嘴巴一般,隻能聽到她低沉的“嗚嗚”聲。
“你要對姑姑做什麼!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你不得好死……”心中已然明白,那傳言必然是真的,且此刻正上演在姑姑身上,心中是揪疼,心和肺都糾結在了一起。
“雲畫扇!”麗妃依然走到她麵前,用手捏了她的臉。
長而尖銳的護指嵌入她的臉頰,是鑽心的疼痛,帶著汨汨流出的血絲。
麗妃看著這張臉,大半個臉頰是綠色的,亦泛著淡淡的銀光,如斯可怖,竟如妖怪一般,不由地露出厭惡的神色。
“就你這張臉,和你死去的狐媚子母親,怎麼和本宮鬥?”她低聲危險地,“你娘不是很愛勾引男人嗎?不是迷得你那個色鬼父皇七葷八素的嗎?本宮今天就給你這個機會,好好地學習你娘的本領!”
刑庭外傳來衣帛撕裂的聲音,伴隨著言姑姑低沉而痛苦的低嚎,還有一陣陣規律傳來的男子的粗重喘息聲,肉體相撞而產生的澀然的摩擦聲。
姑姑……
畫扇絕望地閉上眼。
瞬即又睜開眼。
一雙令人眩目的美麗眼睛,就像是兩把淬閃寒光的利刃,帶著淩利淒楚的恨意,仿佛想在麗妃身上剜出兩個透明窟窿。因為極度的仇恨,櫻花般的唇氣得顫抖不止,隻能拚命咬住。
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腥甜的氣息氤氳在口腔,胸腔有更無法抑製的澎湃血氣,不斷地翻湧上喉間。
“麗妃,我雲畫扇便是做了鬼,也不會讓你安生!”如同負傷被獵人抓住的小獸一般,她帶著絕望的淒厲,便是死,也不要如此受辱。
那目光如同尖銳的針一般,刺進麗妃的心裏,讓她有一瞬間的不安,隻能大喊來掩飾自己:“來人,好好侍候咱們七公主享受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