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一種“故人”重逢,是誰也沒有預料到的。他們就這樣在人群中相遇,在熱鬧和繁華中相遇。歲月呼嘯著在他們周圍飛逝,他們都從對方身上看到了生活和自己巨大的變化。
葉虹死死瞪著丁非然,方友輝的妻子則有些莫名其妙。
老天爺為什麼安排他們在這樣一種場合中相遇呢?
“你好。”柳成羲聲音幹澀。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初戀情人曾經是兒子的老師,他那時在外地做生意。他永不會知道,這個第一個溫暖過他的女人曾經孕育了他的骨血,卻不幸流失。
丁非然的聲音也僵硬了,凍結在咽喉的深部,她說不出話。沒有凍僵的隻剩下一雙悲傷至深的黑暗的眼睛,當年曾如月亮般照耀過他的眼睛。
“你……還好吧?”方友輝也看著韓銀秋。韓銀秋則冷冷睨著他,亦是一言不發。
“喂,服務員,來盤豆瓣魚和麻婆豆腐!”旁邊有客人大聲喊。
四個人眼波同時閃動。那曾是他們當年最愛吃的川菜。
往事就這樣不經意的來到了他們身邊。這是他們始料不及的。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他們本來不想觸動它。它留在了那麼遙遠的地方,山高水長,回也回不去了。
四個人彼此相望,旁若無人。風在他們耳旁呼呼的吹著,時間的長風,吹亂了他們的華發。水城的胭脂河晝夜長流在三十年的記憶之中。
柳成羲的眼睛深不可測而且悲哀。沒有路回到過去回到往昔的故事之中了。他的眼前猝然浮現另一張年輕的麵孔,懸浮在空氣之中,憂傷而美麗,是另一個他丟棄在遠方的她,是他最不能回望的一個悲情的山崗。
“又見炊煙升起,暮色照大地……”大堂裏傳出這首蒼老的歌。
一切都回不去了。
唐果不安的扯扯柳垂楊的衣袖,他攬緊她,向父母與父執一一問好。
那四個人如夢初醒,在蒼老的歌聲中驚魂不定。
“原來,你是他的兒子,怪不得……”丁非然緊緊注視著柳垂楊,眼淚流了下來。
“姨媽,您和我父親認識?”
他這一聲“姨媽”叫得方友輝轟然變色。“銀秋,唐果是你的女兒?”
韓銀秋冷哼一聲,掃了他身邊的方太太以及方曉雯方曉菲一眼,凜然道:“沒錯,是我的女兒。也恭喜你妻賢女孝,如願以償。”
方曉菲早已眉頭狂皺,此時再也忍不住,衝口說道:“你是誰啊?幹嘛跟我爸這麼講話?”
“曉菲!”方友輝怒聲嗬斥。
“這就是你的女兒?比起我的女兒差遠啦!她有沒有家教啊?”韓銀秋犀利的盯著他。
方友輝垂下頭,方太太於稀裏糊塗中怒火中燒。“你這個老狐狸怎麼說話的!就你那個女兒,狐狸精似的,搶走了我女兒的男朋友,她的家教真好啊!”
“哦?”韓銀秋一愣,繼而啟唇一笑,驕傲的說:“原來我女兒的本事這麼大!搶得好!這叫一報還一報!果果,等你們結婚時,媽給你多多的陪送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