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樹枝也從手中跌落,被他牢牢地攥在了手裏,眼看形勢已經反轉過來,我隻能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鼓著腮幫說:“不敢不敢,公子不打奴婢就很好了。”
紀乾樓當即拉下臉來,仿佛有冰雪落在了眉眼之間,嚴肅冰冷之極:“那好,沒什麼事就去修習吧,仙術大會第三輪可別丟本公子的臉。”
畢竟他已經向整座城都宣告了,我寧小欒成了他的婢女,言外之意,就是他的新歡。
“該澄清了吧。”
“就容許本公子再任性一次吧。”
他的話輕飄飄的,在耳邊飛來飛去,極不真實的感覺。這兩句對話過後,我便是乖乖地找了個地方去修習。
說來也是良久沒有見過蘆笙了。
踩著石板習慣性地到了自己曾經的房間,指尖碰上了那幾近剝落的牆壁,心裏依然能夠泛起來一股子酸楚。
如果當初沒有一心去織歲山拜師,一切又會變成什麼樣子?這時候的我,是不是也該像普普通通的姑娘一般,成親生子,過著普普通通的生活?
應該不會吧。
生在寧家,原本就不會允許我和普通人一樣,原本,我就是應該受苦受難的。
這是我的命。
烏陵城的夏天有些聒噪,蟬鳴陣陣,烈日炎炎,卻依然阻擋不了我潛心修習的腳步。給我一個封閉的空間,一顆心,就足以進入我的意識空間。
太久太久沒有進來,當我站在那覆雪的土地之上,感受著從腳下傳來的涼意,登時清醒了許多。
好像還是那時候的樣子,蘆笙泡了兩盞茶端坐在亭子裏麵,一襲紅衣將她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戾氣包裹。甚至那茶盞上還冒著絲絲縷縷的熱氣,真實得簡直不像是一個構建起來的空間。
她見了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好久沒有來了呢。”
的確是好久沒有來了呢。
我隻是瞥了那茶盞一眼,並沒有把它捧起來,因為我知道,那根本就不是給我的茶盞。蘆笙於我而言,像是一位久別重逢的老友,也像是一位深知世事的上仙,也是陸臨的過去,我的過去。
“好久沒來,茶居然沒有涼。”
蘆笙卻笑,遙遙地望著遠方:“他還未來,茶怎會涼。”
一想他扯著我的衣角用那小姑娘般軟軟糯糯的聲音喚“小欒姐姐”,而今這還有個姑娘癡癡傻傻地守候著他,我不由得輕笑起來。
“你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子?像個孩子似的整天叫我姐姐,一旦我離開了,他就會滿世界找我。”
言外之意,找的是我,並不是你蘆笙。再言外之意一些,他現在眷戀的是現在,並不是蘆笙,過去的那個我。
蘆笙靜靜地盯著那盞茶,看細長如銀針的茶葉在碧綠色茶水中翻滾,血色衣袂被斂起,素白的一雙手輕輕勾起,將那碧綠的茶盞送入唇邊。
香氣四溢。
她抿了一口,說:“這是他內心孩子氣的一麵罷了,你其實還是想要看到一個完整的他,不是麼?”
“當”,茶盞被放在了石桌上麵,清清脆脆的聲音震擊了我的心魄。
果然是什麼都瞞不過她。
從最初我知曉了蘆笙的存在就不喜歡她,也可能是不喜歡自己的過去,但更多的層麵是,她的話太過犀利,直擊內心。我在想什麼,我的那些小九九在她的眼前全都暴露無遺。
想要遮掩,可一分一毫都無法遮掩過去。
這也印證了她跟我反複說的那句話——我就是你。
隻有自己,才能對自己的想法了如指掌。
我問:“他還能回來吧?”
蘆笙這一次卻是答非所問,不過也是為我吃了一顆定心丸:“安心去修習吧,仙術大會之前,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安心地撕開那湛藍色天空,當另外一個空間展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毅然決然地走了進去。
良久沒有修習了,我還是停留在第四重下階。眼下仙術大會第三輪將近,陸臨又變成了這副模樣,我得先把自己變得強大了才行。
然後,去尋找讓他恢複的方法,實在不行的話,還是要去找青蘇。
這一切,都需要實力。
我在裏麵找到《靈道天書》,調整好氣息,從第一張開始細細翻閱,如同之前很多個修習的時候,時間不知不覺就從指尖溜走了。
周圍一直是安安靜靜的,直到傳來一聲淒厲的呼喊:“小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