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太過繁雜的儀式,沒有太多人的參與,我和陸臨、顏如玉以及段京墨四個人把那姑娘給埋葬了。
按照計劃,此後的幾天裏段京墨總是精神恍惚,整個人跟神經了似的。吃飯的時候常常放兩雙碗筷在跟前,每次吃飯之前都要把筷子擺好,好像映雪還在他身邊似的。晨起時候第一個念起來的名字就是映雪,睡覺之前也是如此,可真真是癡漢一隻。而且李家因為這件事情也免去了他的債務,從此後他每天對著窗子自我煽情,憑借著記憶為映雪畫像,倒也是像模像樣的。
那最深刻的記憶裏麵,有映雪的一舉一動,她拈花一笑,她淺笑戲水,她抿唇端茶,她沉沉睡去……
每一幅畫都是一片記憶,重疊起來,就是一個鮮活的姑娘。
段京墨還時不時地對著窗台慨歎:“映雪,你現在在哪兒呢?是不是還好?”這些話被他喃喃了很多遍,最為無語的是他居然又說了句:“映雪,給我倒杯茶?”
我藏在樹叢之中,詫異地望著段京墨四周,以為那映雪出現了,哪知黃昏時分這邊隻有淡淡的夕陽餘暉,除了段京墨之外,沒有半點人的影子。
我正想罵段京墨幹擾我們的視線,張口的瞬間就把嘴巴給閉上了,因為我瞧見他的麵前真的有一盞茶,懸空飄著的一盞茶。起初我以為是幻覺,但在我揉了揉眼睛之後,發覺那茶盞的上空還飄著一股子熱氣,頓時激動了起來。
那所謂的映雪,真的出現了?
“映雪,哎!映雪你怎麼了?”
“我……我動不了了。”
虛無縹緲的,我居然聽見了一名女子在說話,爾後,陸臨大搖大擺地走上前去,顏如玉緊隨其後。
“動不了就對了!”
陸臨的唇畔揚起了一抹陰翳的笑。
如此看來,是他用法術將那映雪給冰凍住了。那麼我也就從樹叢之中走了出來,抖了抖衣衫,踩著一地的落葉也走了過去。
陸臨手指微微翹起,變換了一個手勢,淡淡的藍芒在他的指尖飛躍,那僵硬著的妖精便是呈現在我們眼前。
那女子眉目清新脫俗,的確如同段京墨畫裏麵的那樣,是一名小家碧玉的女子。眉心有著一朵紅梅花,也就是這朵花散發著淡淡的妖氣,可看起來也不像是具有攻擊性的妖。
不過表麵上的,往往是最能夠蒙蔽我們雙眼的。
最初遇見段京墨,他手中的畫像就是映雪在梅樹林之中拈花一笑,對此我的印象很是深刻,現在看來,她大抵就是那梅樹妖了。
“你就是映雪?”
陸臨問話的時候,段京墨已經迫不及待地張開雙臂插在了陸臨和映雪中間,護住了映雪。即使有些哆嗦,但他還是十分堅決地把陸臨往旁邊推了推:“你!不許離映雪這麼近!”
“哦?你在怕我傷害她?”陸臨揚起了下巴,滿身的桀驁不馴,“這天底下的妖向來都是不應該的存在,除人之外,萬物有情皆是孽,告訴我……你為何要禍害那些女子?”
倏地一下,一道光影掠過,陸臨已經穿透了映雪的身子,攫住了她瘦削的下巴頦!
其實事情並不難推測,映雪本來是一隻妖,後來動了凡心戀上了段京墨,但由於某種原因她開始吸食女子的陰氣,也用那女子的皮來保住自己的容顏。可同時她又心懷罪惡,覺得自己這樣定然是讓段京墨很難接受,於是離開了段京墨,又不忍段京墨流離失所,把玉當了傻乎乎地去換銀子,又以其中一張皮去贖回了天寧玉。
而今,她抵不過段京墨的自我沉淪,再一次回來,也就順當地被我們抓住了。
情這個字,於女子而言,到底是軟肋比較多一些。
那麼……對於我來說呢?
那麼些的年的糾纏真的是夠了,我希望盡早有一個了結,希望……早些揮劍斬斷情絲。
段京墨有些慌神了,居然拿胳膊去撞陸臨,可惜陸臨身有仙力,任憑他推推搡搡,愣是一動不動。
映雪依舊保持著端茶盞的僵硬姿勢,眼角的微笑漸漸地褪去了,隻不過還是倔強地抿著唇,一言不發。
顏如玉揮著小蒲扇妖嬈地走了過去,一下打在了那姑娘的發梢,蘭花指一翹便是比人家姑娘還要嫵媚:“快說快說!小心我們爺把你打得灰飛煙滅!”
“不要承認啊映雪!不要承認!”段京墨更加慌張,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撲通”一聲給陸臨跪了下來,扯著他的衣角懇求,“上仙……上仙你不要讓映雪灰飛煙滅!映雪雖然是妖,但是她心地很好的!她絕對不會做出那種事情的!她……”
“說完了麼?”
陸臨抬了抬眼皮,冷冽的眼神從他臉上掃過去,段京墨怔了一下,登時乖乖地閉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