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鐵製麵具冰冰涼戴著真不舒服,若不是為了掩飾我的身份,早就被我丟到九霄雲外了。沒錯,那個半路裏殺出的程咬金就是我——龍夕煙!
“聽說今天是選花魁,那麼是人人都可以參加了?”我轉身麵向花離冬刻意地戲謔地笑著問道,雖然花離冬看不到我的麵目表情,但從我說話的語氣還是把這份挑釁表達的淋漓盡致。
花離冬心裏暗罵這是從哪裏衝出來破壞我花滿樓好事的,臉上卻堆滿笑回答,“沒錯,今天的花魁大會人人可以參加,隻是大家都知道我花滿樓的姑娘——”花離冬故意頓了頓接著說:“姑娘若有意,也是可以參加的。”
言下之意分明就是說她花滿樓裏的姑娘是最好的,一般女子哪敢前來獻醜。
“人都說花滿樓姑娘個個才貌雙全,是也不是?”我在心裏暗笑。
花離冬不知道我這麼問到底是什麼意思,仍是開口應呈,“整個落雪城都知道!”
“那我今日就與她們比上一比,我自知容貌不及,不敢爭這花魁,若在才藝上勝出——”
“勝出則如何?”花離冬暗惱,聲音已經有些怒意。
掃了掃一旁的花月仙,她此時也是滿臉不悅之色,隻有花凝香仍是一幅事不關己的樣子。
“我贏了從此花滿樓不得再舉辦花魁大會。”我惡意地笑著說,試圖激怒花凝香。
再看花凝香,依然是麵色平常。
花離冬這時候是騎虎難下,不能在這麼多人麵前折了花滿樓的麵子,這個挑戰她是不答應也得答應。
“——那就請姑娘多多指教了。”唉,如果不是有這麼多人在,恐怕花離冬恨不得把我撕吃了。
我對花離冬的怒顏絲毫不放在心上,徑直走到花凝香麵前。“素聞花凝香琴藝一絕,今我可否借你古琴一用?”
花月仙見我隻把花凝香視為對手,臉色更差,手裏的錦帕已經被絞成麻花,隻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刮以泄心頭之恨。
花凝香這時候居然笑了,命杏兒從房裏取自己常用的古琴出來。
從杏兒手裏接過古琴,她並沒有馬上交給我,素手輕撫琴弦道:“這琴名為綠綺,琴內有銘文曰:‘桐梓合精’,即桐木、鋅木結合的精華,是上古所傳。凝香一向示若珍寶,還請姑娘愛惜些。”
我以前隻是聽聞,沒想到世上還真的有這綠綺古琴。既然如此,那我就彈奏與這綠綺頗有淵源的——《鳳求凰》。
相傳,當年司馬相如就是用綠綺彈奏《鳳求凰》向卓文君求愛。文君聽琴後,理解了琴曲的含意,心馳神往。她傾心相如的文才,為酬“知音之遇”,便夜奔相如住所,締結良緣。從此,司馬相如以琴追求文君,被傳為千古佳話。
指尖輕拂,綠綺仿佛有自己的意識,和我心意相通。琴聲絲絲縷縷透過雕梁畫棟,直達天際,卻又似在人耳邊。仙音渺渺,餘音嫋嫋身體中某部分忽然蘇醒,我不由自主張嘴唱到: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忽然有簫聲應和,琴簫和鳴,宛如兩隻蝴蝶在花上起舞,一前一後嬉戲打鬧,其中一隻似要落於後,卻又倏忽趕上前去。
舉目望去,拿蕭之人卻是花凝香,像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她對我微微一笑,笑容中有惺惺相惜之意。我心中一動,接著唱下半闕,
將琴代語兮聊寄衷腸,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曲畢,台下寂寂無聲,我一向對自己的琴技頗為自信,這時居然有些忐忑不安起來。
直到台下歡呼聲四起,我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才回到原處。
花凝香接回綠綺,臉上顯露惋惜之色,有些遺憾地說:“可惜妹妹是女兒身,不然凝香一定——”
我尷尬地笑,剛才伶牙俐齒,這時實在不知該說什麼。
“姑娘才藝過人,芳名可否告知?”熟悉的聲音插入我們的談話,雖幫我解了圍,卻隻會讓我更加恐慌。
說話的人不是別個,正是我三哥龍行濤。還不等我想出該怎麼回答,就感到一道目光如刀劍向我砍過來。唉,某人打翻醋壇子了。要是以前我樂的看好戲,可現在主角換成了我,就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撫了撫臉上的麵具,雖然蓋著大半張臉,我還是擔心被他們認出來。我就是那苦命的灰姑娘,鍾聲響起就是我該撤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