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怔,因張太傅這太過用力的“惱羞成怒”,又覺張太傅是被皇帝叮囑過這樣說的。
皇帝笑道:“傅驚鴻的話有道理,既然隻吃米湯也無妨,那就叫人將米湯端上來。”
皇帝話音落下,就見宮人扯著三條手腕粗的麻繩進來,將文武百官請到一旁,就在大殿左邊擺上一個麻繩圍城的圓圈,然後又將麻繩圍成兩個圈,先在中間那交接處擺上中土的佳肴,又擺上舶來的香茗,然後左邊擺上香茗,右邊擺上大魚大肉。最後在大殿右邊也圍上一個圈,裏頭放上米湯。
皇帝說:“不許貿易,不許造戰船的,站到那放在米湯的圈裏;許貿易,不許造戰船的,站在擺著外國葡萄酒的圈裏;不許貿易,許造戰船的,站在擺在珍饈佳肴的圈子裏,剩下的,又要造戰船,又要貿易的,跟朕坐在中間的圈子裏。”說完,便起身向佳肴、香茗走去。
眾大臣不明就裏,看皇帝走到美酒佳肴那邊坐下,先略怔住,隨後見傅驚鴻等人動了,又見太子也遲疑地動了,就各自向圈子裏走。
最後隻放著米湯的圈子裏,張太傅不服道:“陛下,我中土自有美酒佳肴,便是不貿易不造戰船,也不會落到隻有米湯的地步。”
“怎不會?商韜已然說了海外之人兵強馬壯,太傅以為,他人兵強馬壯,會空手而來,空手而歸?”皇帝瞥了眼身邊眾人,眾人見皇帝看,便有意做出大吃大嚼模樣。
皇帝也舉杯說:“今日是給幾位功臣慶功,請諸位放心吃喝。”說完,先要將杯子裏的葡萄酒一飲而盡。
其他人學著皇帝紛紛這樣喝酒吃肉。
張太傅圈子裏的人對著米湯毫無胃口,紛紛莊重地袖手坐著,大談特談興起戰事百姓的苦楚。
皇帝的意思已經十分明白,那就是跟著他的人有美酒佳肴,於是,他那圈子裏的人越來越多。
太子額頭起了一層冷汗,原先不覺,此時驚覺自己正坐在皇帝對麵,這如何能叫他受得住,當真是如坐針氈,握著酒杯,瞄了眼身後的人,示意他們穩住,便自己向皇帝身邊坐去。
太子這邊的人雖沒想明白,但看太子走了,便也動搖了,一個個眼珠子亂轉,心急如焚地想著站哪邊。
如此一來,不過須臾,站在其他圈子裏的人便減減少了,過了一個時辰,眾人見皇帝還不叫人散,隻能強忍著;再過兩個時辰,終於張太傅那邊的人餓了,開始去喝米湯,嘴裏沒味道,就去看吃肉的人;吃肉的那群人膩歪得要命,偏又沒東西來解油膩;喝酒的更是醉醺醺的,怕再喝會失態,待不喝,肚子裏饑餓,又沒法忍。
皇帝隱隱有了要出恭的意思,卻強忍著,看眾人強撐著,便說:“聽朕話的,許去出恭。”
聽皇帝這麼一說,不管哪個圈子的都磕頭謝主隆恩,不敢再為了風骨為了暗地裏的主子說一句跟皇帝的意思相悖的話,夾著憋了許久的肚子趕緊向外奔去,大殿門一開,外頭站著等著的官員看見一眾德高望重的人奔向恭房,心裏納悶不已。
終於許多人撐不住了,都恭敬地跪在後頭,以示聽從皇帝的話,隻剩下幾個執拗頑固的依舊強撐著不動。
挨到月上中天,終於張太傅等人坐不住,投降了。
皇帝此時才慢悠悠地站起來,先扶著人去出恭,回來後,從容地問:“還有誰不解朕為何要貿易要造戰船?”
下麵臣工沒一個敢說的,皇帝心說不枉他強撐著憋到最後才去殿後傳恭房,“既然無人不解,那就寫下通俗易懂的策略來,挑出好的叫人印在邸報上發放全國。”
“遵旨。”
皇帝淡淡一笑,待要退朝,忽地聽人揚聲道:“皇上,傅振鵬、傅驚鴻兄弟二人身上背著上百名人命官司,且那人命還是他們的叔伯子侄,當真是滅絕人性!請皇上下旨捉拿他們二人!”
立時有人附和道:“皇上,雖有法外容情一說,但傅家兄弟並沒有什麼才華值得皇上法外容情!不過兩個平庸之輩!若不將他們收押,嚴刑拷問,問出實情,秀水村上百條人命枉死,定會叫百姓們心中不服!皇上,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還請皇上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