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了沒有?落微在他的門口徘徊著,白天就惹惱過他,現在若又吵醒他,會不會讓他大發雷霆,那周芳的事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幾聲微小的呻吟聲從門縫裏傳了出來,聽上去有些痛苦。落微猶豫了一下,輕輕推了一下門,門居然開了,房裏燃著柔和的燈光,桔黃色的光線照在寶藍色的地毯上,那像海水一般柔軟的地上,舒景越僅著一條浴巾,麵朝下用力蜷縮成一團,痛苦的聲音從他緊咬的齒縫裏逸出來。
落微掩嘴驚呼一聲,快步走進去,扶著他的肩膀,連聲喚道:“舒總,舒總……”
舒景越睜開眼睛,手指動了一下,指了指床頭,落微連忙跑過去,床頭櫃上放著一瓶止痛藥,他得了什麼病,要靠止痛藥止痛?
因為劇大的疼通,舒景越的手有些顫抖,落微連忙托住他的手,用水喂他服下藥。
“你出去。”舒景越的疼痛稍微緩解了一些,立刻開始驅趕落微:“今天看的事情不許你跟任何人說,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病了要看醫生的,不能亂吃止痛藥,錢要緊,可是身體更要緊……”
“要你出去你聽不到嗎?”舒景越坐到床上,扯開被子蓋住,冷冷地說道:“天一亮就滾出這裏!”
落微皺了下眉,說:“我為今天的事向你道歉,我沒有弄清事實真相就衝到你的辦公室,確實很不禮貌,不過,你也不能拿身體情況當兒戲,若我剛才沒進來……”
“杜落微,你很不知好歹,若你再在這裏羅嗦,我就會把你丟出去……”話雖凶,卻是有氣無力,一點勁道也沒有,疼痛讓他的力氣流失怠盡了。
落微走上前,手覆上他的額頭,他的額頭像燒紅的鐵板一樣烙人,落微縮回手,責備道:
“你燒得厲害,不能拖了,我們得去醫院。”
“杜落微,若你再多事,我真的會不客氣了!”舒景越咬起了牙,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氣憤,臉色極為難看。
“等你好了,真正力氣來打我再說。”落微現在根本不怕他的威脅,他現在身體情況讓他根本無法動彈自己,事實上三歲小孩子也能輕易把他推倒在地上。、
“滾!”舒景越的一雙黑眸早就聚集了怒火,惡狠狠地瞪著她。
“若不想驚動阿姨,就告訴我什麼病!”落微毫不示弱地回瞪回去。
僵持了幾分鍾,舒景越才從齒縫裏迸出幾個字。
“胃痛加感冒而已。”
落微反問了一句:“真的?”
“杜落微……”舒景越伸出手去,恨不能一把掐死這個女人。
落微連忙後退了一步,小聲說:“好啦,我知道啦!”
說著,甩掉腳上的拖鞋,光著腳往樓下跑去,這樣下樓才沒有聲音。不多會兒,她便端著一盤東西回來了。
“這是什麼?”舒景越接過那碗黑乎乎的東西,厭惡地皺起眉頭。
“秘方,喝吧,不會下毒的。”落微托著他的手,迫他喝了下去。
怪怪的味道,不過和它那難看的樣子相比還能接受,暖流順著喉嚨一直暖到胃裏,他一天沒吃東西了,人又精神高度緊張,淋了雨,鐵打的人也受不住。
落微又端起了另外一隻碗,是米粉糊糊,嘴裏還一麵嘮叨著:
“這麼大的男人了,怎麼會不知道感冒要吃感冒藥,胃痛難道是吃止痛藥便能吃好的嗎?洗完澡,你不知道要穿衣嗎?你再強悍,病著的時候也需要人照顧……”
耳朵裏全是落微的紊紊叨叨,他第一次發現落微居然和所有當媽的一樣,嘮叨極了,可能是這幾年她獨自帶著小管生活的緣故吧,神情也像極了一位焦慮的母親,那是出自心底的關愛和擔憂。
舒景越的氣在一刹那間就流得無影無蹤,他吃完了米粉,靜靜地靠在床頭上,閉上了眼睛,享受著她的嘮叨,一如若幹年前,母親在自己淘氣之後的感覺一樣。
“你感覺好些了嗎?”
落微把東西收拾好,輕聲問道,半天,舒才輕聲地哼了一聲。
這男人,病的時候也不忘他的驕傲!
“白天的事,對不起。”落微坐到了床邊的凳子上,看著他稍微緩和的臉色。
依然是沉默。
可能是覺察到了他意外的安靜,落微定晴一看,隻見他的頭輕輕地偏向一邊,居然睡著了。
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霸道起來無人能比,可是對葉錦蓮卻又孝敬到了極點,這麼大的雨也要趕回來,為的就是讓葉錦蓮能睡個安穩覺,落微給他把被角掖好,自己到一旁邊的沙發上縮起來,打起了瞌睡。
黎明時分,電話鈴聲突然急促地響起來,驚醒了沉睡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