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蕭條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鏡樓想起皇都來,繁華似錦,到處都是衣著光鮮的人們,就算是皇都四郡最窮的裏水郡,也是十裏華燈璀璨,行人川流不息,呆過木磐鎮這樣的鄉下,對比著實強烈,鏡樓對皇都的一切都記憶猶新。而東域不一樣,長平是東域最熱鬧的地方,不似皇都奢華,而是絢麗的,東域異族商人混雜其中,充滿異族風味的色彩點綴其中,夾雜著漢人的精致,讓人眼花繚亂。而這個地方不見人煙,先下天黑的早,如血般豔紅的夕陽灑滿這片荒涼,像是遇到災年一般,遠處的良田都被棄之不用,雜草叢生。
隻有一些行走的年邁老人,扛著鋤頭,穿著破舊的棉襖,鏡樓立刻上前詢問。
“這些農人都是避難了,北邊的王爺說是要造反了,他們都往皇都逃去了。”老人一看這姑娘衣著不凡,多了一絲恭敬,說,“聽說皇都安全,秀才說攬月朝氣數沒盡呢,這些都是亂臣賊子。”
亂臣賊子……鏡樓一邊道了謝,一邊心裏苦笑,自己這廂算不算?
老人趕著回家,自然是急匆匆地走了,鏡樓騎著馬跑了一會,才回了驛站,心情卻不是很好。
沐璿沒有用餐,在小房間裏窩著,晚上吃飯的時候連戴陌寒都不見了,問起來的時候,顧顏朵依舊是討好地笑著說她家表哥也不舒服也在休息,鏡樓看看她,吩咐隨行的嬤嬤給兩人送飯,不禁有些好笑。最近傻子都能看出來好個姓戴的對沐璿有意思,追得緊不說,前後張羅跟個老媽子似的,弄得表妹顧顏朵鬱悶得很,眼下肯定又去沐璿床前看著了,幸好沐璿不在乎什麼男女大防,又是粗線條一根,沒察覺自己被男人惦記上了。
不過說回來也能理解,沐璿救了人家一命,人家就直接以身相許了唄。
悶笑一聲,對顧顏朵說:“顧姑娘,你不必那麼拘謹,聽沐璿說,你也是學醫吧?”
“哪裏稱得上,”顧顏朵自謙道,“我是做大夫助手的,外洋叫做護士。”
“護士?”鏡樓點點頭,她對外洋的東西很是感興趣,沐璿還說,外洋這些醫術十分神奇,戴陌寒說過,外洋在研究一種可以防止傷口發炎的藥品,要知道士兵多半都是死於外傷炎症,若是能抑製發炎化膿的炎症,那麼,士兵的死亡率會大大降低!訓練一個士兵要多少年?花多少精力在裏頭?更何況鏡樓正打算培養一批精銳的斥候和炮兵,這些人,更是金錢無法衡量的!
眾人已經吃完飯,原本鏡樓單獨一間房,而小蝶和顧顏朵一間,可督軍大人正對外洋有著濃厚的興趣,拉著兩人說話,小蝶這個話嘮對外洋的興趣早過去了,聽著重複的話題,原本就舟車勞頓,連聲告罪去睡覺了。顧顏朵向來都是好身體,鏡樓見她還精神著,依舊拉著她問外洋的事情。
其實顧顏朵哪裏知道外洋是什麼樣……她和戴陌寒串了供,就說他們是從一個叫做哲曼的國家回來的,剩下的就各憑本事將英國法國美國德國,反正就是從前電視上的古代歐洲形容給他們聽。鏡樓聽得津津有味,顧顏朵還說說外洋的女人十分自由,可以自由逛街外出,還連聲抱怨這裏對女子的束縛太多,還要女子三從四德,十分不公平。
鏡樓不禁失笑,說:“這還不自由?要是前朝,那可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身體孱弱,生個孩子就不行了的,好歹我們現在出門隻要有人陪,早先還有帶帷帽的,可是皇都的女子都嫌它破壞發髻,都不肯戴,這才慢慢免了出門不露麵的習俗的。”
“原來是這樣!”顧顏朵連連點頭,瞄了她的麵紗一眼,正想繼續說,被鏡樓打斷了。
“你還是早些去睡吧,明天還得趕路,過兩天才能到畢蘇,沐璿還要靠你照顧呢。”
顧顏朵連連點頭,一放鬆,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不忘行禮告退,一低頭,鏡樓瞄見她脖子上有一顆小紅痣,原先寬衣高領,還不曾見過。
“對了,顧姑娘,你其實不必那麼多禮。”鏡樓叫住她,說:“你不是王府的下人,而是扶源堂的弟子,王府收留你們,不是施舍。”
看了她一眼,顧顏朵笑道:“大人說笑了。”沒等她繼續說些什麼,就轉身離開。
鏡樓有些失望,戴陌寒很實在,甚至是很好騙,光靠沐璿就能挖出許多東西來,而這個顧顏朵,卻什麼也套不出來,她說自己是護士,卻從來沒見過她展示如何做大夫的助手,扶源堂裏對這兩人又有些排斥,顧顏朵也回避著展露自己身手。在沐璿看到顧顏朵縫傷口的技巧後,曾經請教過,顧顏朵隻推說戴陌寒也會,再也沒有動過手,讓鏡樓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