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動動有些發麻的腿,小心地攀上船沿爬上去之後,才發現之前他們撞到的是一艘體型極為龐大的船,借著燈光向後望去,竟然沒看到船尾。
“公子,這兩天要叨擾了。”鏡樓很禮貌地一揖,但是跟在遙軒背後的幾人都眼睛一直,很少有見到女子作揖,都掩不住訝異的神情,隻有遙軒回禮,說:“不客氣,順道而已。”
到底順不順道隻有他們才知道了,鏡樓笑笑,不過對方看不見,連忙拉著腿軟的蘇雅上船,然後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遙軒又吩咐了幾句,周圍的人就散了,賀真諢察和幾個船子模樣的年輕人合力將小舟搬上船棧,遙軒則客氣地領著鏡樓向舵樓處走去。
遙軒提著簡陋的煤油燈帶著兩人走向船尾,走近了鏡樓才發現船上還有兩層,分明是條樓船,沒有龐大的財力物力,是根本造不起來的。由於天黑,直接去了撥給兩人的房間,胡木和連秀在船艙上第一層,而她們在第二層,由於事先不知道蘇雅會跟來,遙軒隻好吩咐再搬一床被褥過來,委屈蘇雅睡地鋪。
“這船是福船,吃水深,穩定,很快我們要拔錨,趁現在休息會,到了海上風浪大,就顧不到你們了。”遙軒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四處張望了一下,覺得沒有什麼不妥,才點頭離開,沒走幾步又回頭來,狀似隨意地對她說:“督軍大人,等此次事情順利解決,可別忘記替我向長平王世子美言幾句。”
鏡樓不禁想到了書易臨行前的話。
“人家看上長平這條船了……”
她的運氣沒有什麼好吧?
看著不滿地瞪著他的鏡樓,遙軒嘴角一翹,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有的忐忑突然消失了,這個瑾瑜還真是個聰明卻單純的人。
鏡樓原本想著累極應該而已好好睡會,可是躺在床板上翻來覆去到天際蒙蒙亮,蘇雅都在極度不安中也沉睡了過去,她卻瞪著眼睛看天花板,白天打鬥的傷處也開始隱隱作痛,更是睡意全無。
惱怒地掀開被子披上皮裘,坐著竟發起呆來,她無奈,翻著箱子找些藥酒來揉傷口,等痛感漸緩,還是沒有絲毫睡意,隻好又找了靴子套上,悄悄地開門。暗長的走廊上有兩盞煤油燈,隨著船搖晃著,借著豆大的光線,鏡樓拉緊披風,按照記憶走向船舷。
黎明前的夜晚是最黑暗的,風中也帶著濃重濕氣,呼吸起來卻讓人精神起來,直涼到心底。
“你睡不著?”
突然背後竄出一道聲音來,嚇了鏡樓一大跳,她根本沒有感覺到有人。
船舷處的陰影裏,鏡樓看到那個模糊的身影,大半個身子都淹沒在黑暗中,他並沒有往前,隱約可以看見一頭剪得有些雜亂的短發,整艘船上也隻有他將頭發剪得如此短。
“公子好興致。”鏡樓微微一福身,語氣帶著點嘲弄,畢竟大黑夜裏跑出來,怎麼看都不像好事。
對方倒是接得流利:“彼此彼此。”
鏡樓重新轉過身,看著深藍而遙遠的天際,河流旁邊的樹木建築,黑沉沉,夜風吹起她的麵紗,連風聲都聽不見,格外寂靜。
遙軒沒有動作,她懷疑對方可能是沒料到她會出來,沒有戴麵具。
兩人默默地杵著,誰也沒有離開的意思,鏡樓雙手撐著圍欄,依舊眺望著遠方,而遙軒則是靠著船舷,不遠處的篷索發出吱呀的聲響,讓兩人之間的氣氛更加詭異。
遙軒直起身來,慢慢向鏡樓靠近,腳步聲讓鏡樓繃直了耳朵,對方的氣息也隨之靠近,習武的慣性讓鏡樓站直了,微微側過身。
“不要轉過來,”遙軒阻止道,“也不要靠近。”
鏡樓停住了,畢竟她也沒有用真麵目示人,能理解對方的顧慮。
所以她能想到遙軒的神秘身份,不過若要招攬,她不會十分讚同書易接納這樣的人,因為一不小心,書易極有可能會變成這個人的擋箭牌,作為長平王世子,身邊有她這麼一個麻煩的人物就夠了,再添一個,她怕書易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當然這是誇張的說法,隱秘的敵人有多可怕,她知道。想到這裏,鏡樓小小地舒了口氣,故作輕鬆道:“一直沒有什麼機會好好謝謝你,雖然見麵都要動手。”
遙軒沉默下來,他自然聽出她語氣中的疏離來。
“還記得我問過你,你手上的刀嗎?”
鏡樓回想,第一次見到他,確實問過她手上的美人刀,當時她也懷疑過他或許是同門,“你也是同門?”她沒有說出師門。
遙軒自然知道她的小心思,忍不住莞爾,答道:“我也是南鬆院弟子,但我師父得罪的人太多,你不知道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