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跨出房間,又擦了擦眼淚,道:“陪嫁過來前,我就擔心我家裏那不著調的老娘,現在可好了,不用整天擔憂,可以好好伺候主子。”
“可不是,我聽到也是一愣,你爹太老實,多少年沒升過工錢?我看啊,你家就是因為你老子娘領的工錢多才那麼跋扈。”延秋沒好氣道,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人家的家事,又道:“如今你日子好好過便是,家裏兩個侄女跟你出來了,唯一的兩個侄子又被領進了內院做雜活,牢牢把在手心,你兩個哥哥翻不出什麼來。”
半夏點點頭,兩個侄女自小跟她一樣,也吃盡了苦頭,而自己那兩個侄子養得太嬌氣,也要好好磋磨磋磨,免得將來和她哥哥一個混樣!這些也是小姐出麵才能說得通老爺老太爺,隻希望家裏人能學好,莫要辜負了小姐一番苦心才是。
正想著,半夏的侄女,正好是半夏大哥的兩個女兒,一個八歲一個七歲,正束手束腳地站在院子外,臉上卻是掩不住的高興。
“姑姑來了。”大一點的立刻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小的那個遲了一會,看著有些癡呆。
半夏歎口氣,摸摸兩人的丫髻,說:“好孩子,今天晚了沒有什麼活幹,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要起大早呢。”
兩個孩子乖生地應了是,接著半夏帶著兩人給延秋見禮,對延秋道:“這是我大哥家裏的兩個丫頭,大丫和二丫。”接著又對兩個孩子道:“這是延秋姐姐,在府上不可亂叫人,都得叫姐姐,知道嗎?”
大丫立刻朝著延秋行禮,利落地叫了聲“延秋姐姐”。
延秋家中也有弟妹,看著兩個孩子雖然一身簇新的衣裳,手上卻滿是傷痕皸裂,不禁也有些心疼,和氣地笑笑說:“不必客氣,你們初來乍到,有什麼不明白的盡管問。”
二丫怯怯地躲在大丫後頭,朝著延秋咧嘴一笑,臉上赫然還有未消下去的傷痕,延秋原本就容易傷感,看得差點掉下淚來,拉著半夏直道:“也是兩個苦命的孩子。”
半夏還有事情做,讓二等丫鬟春喜把兩個孩子帶回下人院子裏去了,一麵擦這眼淚,一路止不住地哭,延秋隻好安慰了兩句,隻聽半夏說到從前,“我原本還有個姐姐的,什麼事兒都讓著我,若沒她我早就被他們折騰得夭折了,姐姐就是幹多了活,生生累死的,到了我這兩個侄女身上,更是過分!先頭的嫂嫂生了兩個女兒被我娘給氣病了,沒兩年就去了,這兩個女孩沒了娘,本就該憐惜幾分,可他們倒好,把兩個孩子趕去了豬圈!我那日回去看到真是氣死得要昏過去,有這樣的爺奶爹娘嗎?街坊領居的閑言碎語傳得到處都是,人家提到咱們家就皺眉,可他們一點收斂都沒有,要不是小姐去求了情把孩子接出來,過兩年估計也和我姐姐那樣命苦,就這麼死了。”
“呸呸呸!”延秋一點她的腦袋,“大喜的日子說什麼死啊活的,我看你是活回去了,我們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早就不是爹娘能管的了,你的兩個侄女也是一樣的。”
這話說得意味深長,半夏不敢再放肆,擦了擦眼淚拉住延秋的手道:“我的好妹妹,你們一家都是得體的,也虧得你多番提點。”
“說的太見外了,你我迎春自打進府都在一起,比親姐妹還親,如今一起伺候小姐,我們將來還得做兒女親家的。”延秋打趣道。
半夏直點頭,說:“不說些有的沒的了,兩個孩子是我帶進來的,還得好好管教,小姐身邊的事少不了先麻煩你們,我管著針線,要讓你們分著管了。”
延秋笑笑,說:“這有什麼,你隻管你的事兒去,反正人教好了分我一個唄。”
半夏噗嗤一樂,半推著延秋離開。
這廂的兩人剛離開,迎春就看見一身紅衣姑娘滿臉不甘願地走過來,後麵還跟著幾個稚齡的小姑娘,滿臉好奇地到處望,帶頭的姑娘年紀不小了,卻還梳著未出嫁的發髻,倨傲地走進院子,四處打量了一番,不屑地輕哼一聲,另一個年紀稍大,穿著粉紅色衣裳的小姑娘眼中赤裸裸地流露出輕鄙來。
迎春被這個紅衣女子氣得不清,進院子不通報也就罷了,還如此大搖大擺的,此時迎春還懷疑是不是小姐嫁錯了人,在內院都有人如此輕視小姐。
裏頭春畫和春美兩個丫頭忙著替鏡樓整理儀容,迎春帶了幾個婆子堵在門口不讓進去,客氣地一行禮,道:“諸位小姐可是來得不巧,王妃正在洗漱,怕是要一會,請小姐們先行在抱廈安坐片刻。”隨即立刻讓人奉茶,也幸好幾個下人婆子都是聽話的,照顧的還算精細,若是碰到個刺兒頭,可不就正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