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如成佛,一如成魔(1 / 2)

當有人覺得我們都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雨衝刷掉所有不幸的時候,這個雨季戛然而止。世事往往就是這麼神奇而又巧合,當一樣東西一直環繞在身邊的時候我們毫不在意,但是我們真正需要的時候它已經遠離,自作自受,何必可憐。

賈鳳蝶穿著一襲華美的禮服洋裝,收斂起小性子之後的她,端莊大方,雖然家裏驕縱著她,但是自小學習禮儀,出落成大姑娘後,上了台麵還是可以落落大方的。今日陸賜攜她到會館與法國大使玩牌,賈鳳蝶穿的很正式,陸賜卻隻穿了休閑的長褲馬甲,在車中陸賜與賈鳳蝶講起遇見宋青峰的事情。

“聽說宋青峰回來後就創辦了《強國報》,在文學界和政治界影響都很大。”賈鳳蝶與陸賜訂婚時,宋青峰還在國外,所以她沒有和宋青峰接觸過,隻是聽陸賜提到的次數多了,也就猜到二人的交情不淺。

陸賜對宋青峰是了解的很的,他是個放下了筆就什麼都幹不了的人,陸賜不是嘲笑讀書人,但是自古以來,就沒見著哪些開國皇帝是文官,那些隻會空口說大話的文官還不是在武將打下江山後附庸而上。“其實宋青峰是個理想者,很多的時候都被西方的浪漫銬傷了腦子,隻會做夢。”陸賜手中玩弄著兩個核桃,年輕人很少把玩這種東西,陸賜見著叔叔伯伯常把玩,心中起了興趣,也叫人給買了兩個,成日不鬆手。

“我倒是覺得這樣也很好。”賈鳳蝶挽著陸賜的手臂笑笑,她看陸賜的眼神中帶了些同情,這是陸賜最不喜歡的地方,後來陸賜理解到這一絲同情的理由的時候,他也隻能無奈的認同,若是他作為賈鳳蝶,眼中的同情或許更加充溢。

陸賜輕蔑的挑了下眉頭:“你不過是個婦道人家,怎麼會懂。”

他終究還是變成曾經最討厭的那一類人麼?在懦弱、彷徨、恐懼之後,變成了不可一世的如同曾經欺他懦弱、彷徨、恐懼的那一類人。成長和變化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還沒走到結局就已經忘記了初衷。

如同一場被流光揭穿的騙局,逆流洪波之後隻剩下徒然的蕭瑟與荒涼,誰也不被放逐,誰也得不到救贖,當初執手同途,而今形同陌路。忽然在一個明媚的午後忘卻了所有的怨毒,隻記得那一年你愛談天我愛笑,不問來日變成會變成什麼模樣。

宋青峰在劍橋文學係留學的時候,名聲就享譽國內了,此次回國,多家報社爭先向他邀稿。宋青峰推拒了高價邀稿之後自己獨立創辦了《強國報》,當然家裏也是給予了他極大的支持,宋青峰的《強國報》在極短的時間內就開始受到主流的重視,因為這個把他推上了風口浪尖,但並沒有因此打消了陸賜的關注度,宋青峰的報紙宣傳民族工業,外國思想,教育救國,獨獨沒有講一星半點的軍閥的弊處,偶爾還在刻意回避談論這個問題。有人說他貪生怕死,有人說他做了陸賜的走狗。宋青峰隻是輕描淡寫的一笑帶過,眾人都是看客,他自己的事情隻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這是宋青峰同張曉夢戰爭唯一的□□,張曉夢是《強國報》的編輯之一,特別的是,她是這裏唯一一個女編輯,她看待事情的角度和用詞的辛辣,尋常的男子都比不上,宋青峰欣賞她的文采,請她來做編輯,而張曉夢也是仰慕宋青峰的文氣,欣然答應。所以說,人與人還是要相處起來,那些或美好或邪惡的傳言流言就會不攻自破。

“你為什麼要撤掉這篇稿子!”張曉夢踩著高跟鞋,穿著一襲精致的上海絲質旗袍,不顧形象的衝進宋青峰的辦公室,甚至沒敲一聲門。

宋青峰端著茶托的手一抖,潔白的襯衫險些沾上茶漬,他緩了一下心神,鎮定自若的說道:“曉夢,你又怎麼了。”

張曉夢把手稿狠狠的摔在了他的桌子上,幹淨的小臉盡顯怒氣:“你明知道是怎麼了。”

“我不喜歡這個內容,我認為它不應該刊登。”宋青峰說的很緩慢,他認真的看著張曉夢,企圖能緩和她的情緒,不過顯然,他失敗了。

“這不是你喜歡或者不喜歡的問題,我們做的事情,是把黑的白的都擺出來,讓人民群眾看見知道。”張曉夢就是這樣的性子,從不遮掩什麼,宋青峰說過這樣不好,這個社會容不得一把尖刀,一把劃得開黑暗的刀子,同樣也會劃開光明,而黑暗是不會消失的,光明也不會消失,所以最終被排斥的,隻是那些尖銳的刀子們,張曉夢是那樣一把刀子,她寧願作為一把刀子死去,也不會做一個妥協者唯唯諾諾的生存。

宋青峰站起身來,他拿起桌子上的手稿,鮮明的陸賜二字灼傷了他的眼,於是他又放下了,繞過桌子,走到張曉夢麵前,審視的目光看著她問道:“軍閥為什麼是這個社會的毒瘤,曉夢你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