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眸底深處的蕭索和冷寒也並沒有減少半分,這個全天下他唯一視作對手的男子,即便化成灰,澹台逸都能認出來,何況,他現在根本沒有做任何偽裝。
“你叫什麼名字?”玉狐息開了口,對於士兵毫不掩飾的冷淡神情感到有些微微的不悅,或者是說,從昨天看到士兵第一眼起,他就已經覺得哪裏不對。
他的話一出,帳內的人都側頭看著兩人,澹台逸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站在葉飄飄的不遠處漠然的道出了兩個字:“劉成。”
非常簡單而又普通的名字,如同他的外貌一樣,玉狐息看不出端睨,越發覺的詫異,葉飄飄唇角一動,隱隱浮現出一絲笑意。
“主帥,一切都準備好了,用過餐過就可以出發了。”
帳簾一掀,小三從外麵走了進來,掃了眼神色奇怪的眾人,朝葉飄飄走了過去,等候她的命令。
“走吧!”葉飄飄揮了揮手,率先從帳內走了出去,身後的東西自然會有人前來收拾,而關於狐息公子,他既然執意不走,她也就懶的再去逐客,隻願他千萬不要是別人的內應,否則她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大軍繼續前往煙霞關,又是數日的行程,未央國的天氣雖不及南方大陸那般四季分明,但夏日的烈陽依舊有些灼熱,眾人還穿著厚重的鎧甲,每個人都已經汗流浹背,可肅整的軍隊中卻沒有一個人亂了隊形或抱怨。
在離煙霞關近四裏之處,葉飄飄吩咐眾人停了下來,此處四麵環山,哇處極低,以戰場上的形式來講,這個地方簡直就是束手等死之地,然而眾人仍舊停在了這處低哇地帶。
葉飄飄騎在馬上,遙望著遠處的山巒,一直都沒有說話,很久之後,她才轉頭看向一旁的玉狐息問道:“狐息公子,如果你是這幕後之人,會怎麼做?”
玉狐息也回眸望著她,淺淺地笑起來:“我不是幕後之人。”
葉飄飄不作聲,隻是與他對視。
玉狐息臉上的笑容越發明朗幹淨:“去掉後麵兩個字,我就說。”
語氣中竟帶了絲淡淡的無賴,葉飄飄的目光忽然就從他身上移開,望向身後正在烈日中整齊而立的千軍萬馬,他們或騎或站,手裏高舉著黑色的旗幟,在微風中飄揚,刺眼的耀陽為它渡上了一層金光。
“你看他們,每個人家裏都有親人等著他們平安回去,可是連他們自己也不清楚,在每一次的征戰途中,他們還有沒有命活著離開。”
她的聲音很輕,輕的近乎恍然,隻有離她很近的幾個副將聽到,玉狐息帶笑的眸子就那樣望著她,微微的一滯,片刻又染透了溫柔笑容,純淨而無邪地說道:“你連我的名字都不肯叫一聲?”
方才他隻不過是讓她去掉“公子”兩字而已,沒想到她卻連這個都不答應。
他的這話發自內心,卻讓旁邊的東方晴聽得如遭雷劈,這未央國,甚至整個西方大陸,除了他自己,誰還能隨意的呼出他真實名諱,連太後都不曾。
無奈的歎了口氣,玉狐息轉身看了一眼身後,又抬頭看著前麵的山巒,漫不經心的笑著:“再往前麵,肯定會有埋伏,而且人數不少,我們可以過去,但是尾翼必定會遭到伏擊。”
他的聲音並沒有刻意隱瞞,是以周圍的人都聽到了,頓時都驚了一下,唯有澹台逸和葉飄飄鎮定自若:“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猜測。”玉狐息輕笑,“這裏的地勢對他們兩方最有利。”
兩方?一方是北越的人,那麼另一方呢?
除了澹台逸和葉飄飄,沒有人聽懂他口中的兩方是指的誰,葉飄飄朝另一邊騎著馬的澹台逸望了一眼,看到他不露痕跡的點了一下頭。
她想起昨夜他說過的話“你想做什麼,盡管放手去做,無論出了什麼事,都沒有關係,還有我在。”
他說的那樣認真而堅定,放任了她所有的想法和自由,與拋棄無關,隻是無論她捅了多大的亂子,或者做了多麼無法收拾的殘局,身後都有他。
即便天塌下來,也有他在頂著。
“狐息公子與本帥的想法不謀而合。”這次不止是她,看來阿逸也是這樣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