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摩托車在險峻秀麗的山道上迂回,怡飛覺得雄健偉岸的建軍勝過她身邊所有的男人。軍人特有的那種陽剛之氣象堵牆象座山,隻要他往你身邊一站,便有一種穩如泰山般的安全感和自豪感。
“你覺得南方的山歌與西北的信天遊有什麼不同,又有什麼相同的呢?”
“不同的地方太多了!信天遊粗獷豪邁,山歌清綽婉約纏綿。在地廣人稀、自然環境艱苦的西北高原,相戀的人太缺少詩情畫意的約會了,除黃黃的山梁、黃黃的山溝便沒地方可去,相見便極為艱難,而我們這兒的戀人隨意鑽入一叢林一叢草,便是鑽進了畫卷之中,所以山歌的情愫是寄於山水花草。信天遊喊出的愛,有時完全是對寂聊而喊,而南方的歌,卻是用女子啼血的淚水凝成。”建軍說話從不咬廣嚼字,也很少注意生活的細節,可是麵對怡飛的提問,他卻回答得頗為自鳴得意,“相同的地方,便是山歌和信天遊都是為情而唱,為愛而歌。”
“你不應該做軍人的。”怡飛將他環腰抱住,“你應該做一個詩人才對。真的,我發覺你身上天生有種詩人的氣質。”
建軍一下覺得自己成熟偉大起來。
“軍人本來就是一首偉大的史詩!你以為呢,你以為軍人都是老大粗?”
二人拉著話,很快就到了繁華而有幾份充滿著現代都市氣息的縣城。按怡飛的吩咐,建軍將摩托車停在縣委那扇灰色的大鐵門前。
“就這樣分手?”建軍跳下車。
“就這樣吧!難走的六十多裏山道,你怎麼一下就走完?你要是將摩托開慢點,我們在山間還可以講講話。現在隻能說再見了!”怡飛走了幾步,又回頭嫣然一笑,意味深長地說,“我家就住在縣委大院內,我與爸媽商議一下,我要鄭重地請你做我們家的客人!”
有意思!建軍等怡飛的背影完全消失了,才緩緩地回過神,憋見街對麵有家快餐店,便進去要了碗肉絲粉,一個穿白大褂的夥計將調好的粉放在他麵前,突然驚叫起來:“是你,董建軍?你都成堂堂軍官啦?”
建軍望著眼前人,隻覺眼熟卻想不出對方名字,隻得尷尬地笑著。
“真是當上軍官就不一樣了,同鄉戰友也不認識!”對方擦擦手提醒說,“記得不?在到部隊頭一天晚上,咱們住縣招待所,我們不是同住一間房嗎?你當初還把洗臉輿盆當廁所來著,現在就不認識我了!”
“哦,想起來了!”建軍興奮地蹦起來,指著對方的額頭說,“德寶!你叫德寶!好家夥,你都成老板了!”
“這小餐廳是我開的不假,我是既當老板又當夥計啊!”德寶坐在建軍桌旁點燃一支煙,“錢我是沒少賺,可我還是懷念軍營懷念戰友啊!幾乎天天做夢都是在軍營裏邊,想不到你小子倒有出息,都提幹了!成家了沒有?要不要兄弟幫忙牽線搭個橋什麼的?”
建軍的眼前,是怡飛豔若桃花的笑臉。
“看你春風得意的樣兒,一般的姑娘恐怕是瞅不上吧?!”
“瞧你說的,愛情不總得講個緣份嘛!”建軍將粉絲呼拉拉往嘴裏吸吮著,一推碗忙轉移話題:“你小子的日子過得還滋潤吧?”
“還行!我兒子都有了,姻緣大事你可要抓緊啊!”德寶又想起什麼似的,追問道:“與我們同房間的不是還有個叫秦夢君的嗎?那小子有文化頭腦靈活,現在過得怎樣?”
“他比我提前大半年提的幹!”建軍說,“結婚了!早結婚了!娶的媳婦就是與他同村的小村姑!”
“唉!想不到他那麼一個有出息、自身條件又好的男人,卻目光短淺,娶上一個村姑,這輩子也夠他混了!”德寶婉惜得疼心疾首:“開玩笑吧!一個農村走出去的伢,好不容易提幹有出人頭地的一天了,卻被一個小村姑拖累著!目光短淺,目光短淺!隻圖女人一張漂亮的臉蛋,一時衝動幹了那事就被女人纏住不放了吧,甩不脫了吧?唉,可惜這人才,可惜了!”
曉清與怡飛比起來也叫漂亮?那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一個鳳凰,一個烏鴉!建軍心中自鳴得意的勁兒,掩藏不住地坦露在臉上的笑意裏。他幾乎要說我董建軍不會學夢君的,我找的媳婦是電台的名人張怡飛,你也認識吧?但另一個聲音說打住,打住!現在還是什麼也別說的好,等與張怡飛結婚的消息傳出去後,縣城的小夥子昔日的同學戰友誰不會熱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