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悅,別這樣,安悅……”溫禮握著我的肩膀,黑漆漆的眼裏掩不住的愧疚和害怕。
“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並不是故意……我不是……不是……我隻是害怕……太害怕了……”
我一直都知道溫禮對我很照顧。
並且感情很奇怪。
說喜歡我吧,但是又好像沒有帶太多的愛情,但是他每次都會在我最危險最狼狽的時候出現,溫柔的帶我走出迷局。
他是一個好人。有時候我覺得他好像我的一個親人,一個兄弟。
從前,我一直都這麼定位。
可是如今,他跪在我麵前,懺悔。
“在十六歲之前,我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我如同任何一個叛逆少年一般,喜歡刺激……那年,我偷偷的開了家裏的車出來,我並不知道我會造成那麼大的事故……我並不知道……隻是那次,她的笑容讓我再也逃脫不了罪的枷鎖……抱歉,安悅,我真的很抱歉。”
道明寺曾經說過,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什麼。
心底,有什麼東西慢慢的破繭而出。
對,我知道。
是我心裏的怨。
十五歲的時候,我失去了我的母親。
我以為我們會想依靠到老,可是我在血泊中找到了她的屍體。
她曾經是那麼美的人,但是最後死的時候,卻鮮血染滿了整個身體。
“不可能的……你騙我……你怎麼會是那個肇事者……”我喃喃自語,揮開溫禮的手,不住的往後退。
旁人欺我辱我就夠了,為何老天都這樣折磨我。
我最後一個可以相信可以依靠的人,居然是當年那個我痛斥永遠得不到幸福的逃逸者。
“你……你可知道……如果……如果當年我母親被你送到醫院及時……她是能活的……但是……但是……”
但是他沒有。
他把我母親丟在河邊的泥地,沒有人發現她。
直到身體冰冷,氣息全無。
我不恨,我不怨。
母親說恨一個人太累,太讓自己難過。
她說愛比恨幸福。
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甚至——
我都想撲上前,一巴掌甩給這個男人。
為何……
瞞了我我十幾年,為何不在瞞著我餘下的幾十年。
如果欺騙,從一開始就欺騙,為何不從一而終。
騙我也行,當我是傻子也行。
為何要讓我知道。
我一點都不想知道。
“安悅……”
淚眼模糊中,我看見溫禮朝我伸出手來,曾經溫柔的臉上現在一派的歉意。
可是……
那又怎麼樣?那又能怎麼樣!
曾經的溫柔到現在隻剩下麵目可憎。
這個世界上,太多偽善的人。上一秒他或許還在溫柔的對你笑,而下一秒已經無情的給了你一刀。
“騙子……你們都是騙子……你們是世界上最大的騙子……謊話連篇……”
我後退。
“不要過來……離我遠點。”
離得我遠遠的……我再也不想見到這個人。
“安悅……對不起。”
遙遙的,身後傳來溫禮的一聲歉意,可是我都管不到顧不上了,我再也不想見到這個人。
人總是生活在謊言和現實交替的世界。我曾經想過,怎麼會有一個人,不管血緣,不管性別,隻有情誼,不管不顧的對你好。
我認為那是世界上最真珍貴的友情。
現在想來,不過是我胡思亂想罷了。
男女之間,永遠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個體關係,我怎麼能相信會有純潔的友誼呢。
他對我的好,他的出現,不過是少年的愧疚和影響他下半輩子的不安造成的。
難怪……
難怪他說他能理解我的膽怯,理解我的逃避。
原來……
他和我一模一樣。
一樣的是個——
殺人者。
真好笑。
因為我的一時害怕,我沒有抓到安然的手。
所以安然死了。
太好笑了。
因為溫禮的害怕,撞了我母親後沒有及時的把她送到醫院,反而是丟下她逃走了,所以母親也死了。
這算什麼……
上天都在各自懲罰我們的怯弱和膽小麼?
世界上最後一個安全的殼都被我踢翻。
我逃跑出這個殘酷的世界。
一頭撞進更加殘忍冷漠的世界。
“悅悅!我終於找到你了!”
一個熱烈熟悉的身體,把我攬入懷中。